“首席，这个北河的先锋确实不简单。”</p>
筑紫丘的休息区域里，一名坐姿有些前倾的剑道部员收回目光，对着自家主将说道。</p>
“确实不简单。”</p>
回话的筑紫丘主将点了点头，轻轻掂了掂手中的竹剑。</p>
“以门田的打法，碰到不了解的对手，上来第一件事肯定是小心试探。就这还能被对方抓住机会抢攻失本，确实说明人家的先锋实力很强。”</p>
“那……”</p>
“那什么？”筑紫丘主将语气还算放松，“再怎么说，这也才失一本。门田会怎么反击还不知道，别急。”</p>
“是。”</p>
场上，刚刚完成第一合的上原朔，筑紫丘队员们的注视下与自家先锋拉开距离。</p>
……</p>
裁判宣布开始的声音响起，上原朔没有动作。</p>
他只是保持着中段持剑的姿势，在原地进行着小幅度的晃动——保持不动的姿势容易影响发力。</p>
刚才第一合的交锋中，他已经大致猜出对手的想法。</p>
对面这位先锋，肩负的任务或许不是一定要打败自己，而是要弄清楚他的情况，再将这些情况分享给后上场的队员们。</p>
毕竟，昨天的五连斩战绩，可不是一般人能随便糊弄出来的。</p>
一边想着，一边观察着对方来回挪移的举动。</p>
吸取上向被闪击的教训之后，筑紫丘先锋压下剑锋的动作相比第一合显然少了许多。</p>
而既然不选择以威胁小手作为主要战术，那么以中段持剑的进攻方向，目标通常会是「突」，或者「面」。</p>
以突为主，是通过骗开，或者打击敌人剑锋的方式，取得中线，接着向前出剑，以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击对方咽喉。</p>
以面为主，是通过上段剑锋相碰，步伐与力量的对抗，以取得中线优势，从容下劈，命中对手的面罩。</p>
两套战术的共同点，在于剑锋间的相碰。</p>
上原朔呼吸平稳，看见对面的筑紫丘先锋缓缓靠近自己，剑锋前探。</p>
双手同时出力，竹剑微微打横，接着迅速邪劈。</p>
尽管仍旧决定让对方占据先手，但上原朔还是迅速封死筑紫丘先锋在突与面两个目标间变换的可能性。</p>
剑锋相碰被击回，一两次试探或许可行，次数再多，很难保证对方不会借着剑锋被击回的势头，反突面部或者突部。</p>
感到“危险”临近的筑紫丘先锋，放弃剑锋碰撞的试探，向后稍退半步。</p>
作为回应，上原朔当即前踏一步，逼迫对方与自己进行剑锋的碰撞，或者……继续后退。</p>
虽说剑道比赛场地的面积不小，但只要被对方持续逼退，退出场地一样会被判失本。</p>
所以既然对手选择退后，上原朔当然会直接进一步，维持剑锋相接，瞬息万变的局势。</p>
他的反应、力量、速度，都已经在上一合中证明比对方快，当然要依靠这些优势堂堂正正地逼迫对方。</p>
再次退出半步后，筑紫丘先锋果然不再后退，由前后移动为主，改为横向移动为主。</p>
横向移动时的双方，由于身体姿势不固定，中线同样不固定。前一秒的进攻可能已经站稳中线，后一秒说不定中线就被对方反向抢占。</p>
但这样做的前提，是放弃部分反击的力量。</p>
隐匿弱点，但也更难反击。</p>
上原朔像是没有看到筑紫丘先锋的动作，继续前踏半步。</p>
中段持剑的姿势，仿佛雕像一般没有丝毫变化。如果不是剑道服下的双脚，说是一路平移过来大概也不会有人反对。</p>
筑紫丘先锋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p>
在自己的步伐前，对手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接战……北河这个先锋到底准备做什么？</p>
第一合的失败，是长时间的互相试探后的反应不及。</p>
但眼下，对方气势上的咄咄逼人让筑紫丘先锋变得不适应起来。</p>
他看见对方的竹剑，以平平无奇的姿势从中段击出。</p>
照理来说，该是破绽百出的技法，横劈击开、剑势上挑，或者威胁小手都是常用的应对方式。</p>
但一看到对手先锋的双眼，筑紫丘先锋就感到一阵发虚。</p>
他只看到深邃的双眸，却不能在这双眸中找到任何的回应。</p>
与咄咄逼人的气势截然相反的眼神。</p>
只是小半秒的犹豫，筑紫丘先锋就选择了最稳妥的打法。</p>
交锷。</p>
只要进入交锷状态超过指定时长，裁判就会强令双方拉开距离，重新展开进攻。</p>
那个时候，对方的气势就会被消磨不少，而自己也能重新展开试探……</p>
不对，不能再试探了，对方的情况，根本不是靠简单的试探能够应对的……</p>
筑紫丘先锋一边想着，一边将竹剑右斜，准备与对方的竹剑产生碰撞。</p>
大力从竹剑碰撞的位置传来。</p>
筑紫丘先锋的竹剑，乃至双手，都不由自主地向右偏去。</p>
而眼前的对手，眼眸中的一切仍旧没有丝毫改变。</p>
就像是来到人间的神灵，对眼前的一切尽在掌握，只需要一击，就能打碎前方的人。</p>
剑势右倾，人随着右倾。</p>
短短半秒，上原朔依靠交锷时的击打夺下中线。</p>
“面！”</p>
伴随着坚定的喊声，他的剑锋劈在对方的面罩上。</p>
而此时，筑紫丘先锋回过神时下意识击回的剑锋，离他的胴部只剩毫厘之差。</p>
三面赤红的旗帜被同时举起。</p>
……</p>
“首席，上原这个打法，和上一合他的风格变化也太大了。”</p>
一言不发地看完场中比赛的寺川明，在裁判们举起红旗后，终于发出声音。</p>
“确实很大。”</p>
一旁的杉村和彦接话道。</p>
“筑紫丘的先锋前两合都是想试探上原。结果第一回合被上原抓住机会直接得本，第二回合小心之后，又被上原打断交锷，再次得本。”</p>
樱井日向像是在说给别人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p>
“说实话，我现在更加好奇上原到底能走多远。”</p>
寺川明刚才还有些感慨的神情转瞬一肃。</p>
“那就需要我们为上原尽可能排除干扰了。”樱井日向瞥了他一眼，“不仅要扫清除了大将和先锋以外的队员，最好还要拼掉一名先锋，或者大将。”</p>
“呃……”寺川明看上去脸色有些为难。</p>
杉村和彦重重地拍了两下寺川明的肩膀，没有再说话。</p>
剑道部三年级组的后方，逢坂和辉双臂环抱，目光终于从上原朔身上挪开。</p>
身为前不良少年，现剑道部指导教师，虽然自己上场实战的时间不多，但观看比赛，评判优劣的眼光多少还是有的。</p>
所以，对于上原朔对阵对方先锋存在的优势，他丝毫没有怀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