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贾敏与黛玉娘儿两个见如海带了一个陌生男人回来,忙忙便要回避到屏风后面去,却被如海出声唤住,“这里并没有外人,不必回避。”
又命林管家:“外面守着去,不许放一个人进来。”林管家忙领命退了出来,并轻轻关上了门。
这里如海方命贾敏与黛玉:“还不来见过李公公。”
黛玉闻言,心下一惊,霎时将来人的身份猜了个七八分。正怔忡之际,却见那人抢先一步上前,重重跪到了胤禛脚下,口称:“老奴李德全,见过四阿哥。连日来阿哥受苦了,皇上与太后娘娘都时刻记挂着阿哥的安危呢!”
胤禛却正眼不看他,只是淡淡道:“起来罢!”又问,“李公公乃皇阿玛跟前儿第一个得用之人,皇阿玛他老人家离了你,饭也吃不下去的,公公如何千里迢迢的来了扬州?”
李德全谢了恩,又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方赔笑道:“回四阿哥,老奴是奉了皇上口谕,来接阿哥回宫的。不知阿哥可有什么东西是需要收拾的?还请早些个让人收拾了,咱们也好早日动身回京,早点子让皇上与太后娘娘安心。”
却见胤禛仍是一脸淡淡的,似是未听见他的话一般,并不多说一个字。
他不开口说话,李德全自然不敢强求,只得低头垂手作恭顺状,屋子里霎时便安静得稍显有几分沉闷了。
半晌,还是如海瞧着不像,硬着头皮开口打破了一室的沉默:“李公公一路上舟车劳顿,这会子必定已是累极,倒不如先随下人去厢房内盥洗休整一番,再让林某尽尽地主之谊。再者,四阿哥大病初愈,只怕不宜舟车劳顿,倒是请大夫来瞧过,确定可以上路后,再出发亦不迟啊!”
李德全闻言一想,自己自皇上收到林如海密折的次日便开始马不停蹄的赶路,连日来累得不轻,确实需要好生休息一番;且后者在皇上心里亦是有一定分量的,倒是不好直接驳他的面子。最最重要的是,临行前皇上曾再四交代他,务必要凡事顺着四阿哥,对他提的任何要求都尽可能答应,好让他们父子之间不致生出嫌隙来,自己若真坚持要即日带四阿哥回宫,指不定会惹恼了他亦未可知,倒是悠着点子来的好!
因忙抬头笑道:“是杂家欠考虑了,四阿哥千金之躯,又才大病初愈,正是该好生将养之时,回宫之事,迟上几日又有何妨?就请林大人打发人先带杂家去厢房洗漱一番,再随便使个人去外面领了跟杂家的人去与杂家回合罢。”
如海忙笑道:“如此就委屈公公了。”唤了管家进来,命他带李德全去外院安置,又亲自送至门外,方折了回来。
却见胤禛正臭着一张脸坐在窗前的椅子上,一见他进来便道:“皇阿玛是如何知道我在扬州的,定是姨父您使人报的信儿罢?”
见他生气,如海佯装听不懂他话里的指责之意,故作纳罕的道:“这难道不是该的吗,难道阿哥还打算在我这扬州府呆上一辈子?”
胤禛想着与其生活在皇宫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倒不如留在扬州,还可以与贾敏与黛玉朝夕相处,正想说“未尝不可”,却见如海一脸压根儿未想过要留下他长住的表情,心下登时越发生气难过,禁不住赌气道:“扬州府我不能呆,遵化帝陵我总可以呆罢?退一万步讲,便是遵化也不能呆了,天大地大,难道还会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如海点头应道:“这话倒是不假,天大地大,要找一个容身之所,确实并非难事。”语毕话锋一转,“只是要可怜含冤而死的令慈一家三口永远没有沉冤得雪之日,要可怜事前并不知情的皇上一颗爱子之心,更要可怜皇后娘娘临终前再四不肯告知阿哥真相的一番苦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