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队大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资金肯定会有,奖状你也别推辞,以后提干升职,这都是给你加码的,哦,对了,你那个朋友,姓楚的,他的医药费队里也会全部负责的。”
“人家有的是钱,大概不会稀罕这个。”提到楚狄,林向晚心里莫名的疼了一下,她已经有好久不想他,不是不想想,而是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每当他的名字,或者他的脸,从她心头冒出来的时候,她就会狠狠地去掐自己手,以至于现在整个腕子都是青肿的。
“话不是这么说,这是警队的一点心意,再说他伤得那么重,以后医药费和后继治疗的花销肯定不少,就算有再多的钱,也经不起这么花……”
“你说他伤得重?他伤在哪里?”林向晚有点不解,出事之后她就见过楚狄一面,他身上虽有些烧伤,但看上去并不致命,但听林队的意思,情况却没有这么简单。
林队抓了抓头,“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们很熟的。你出事儿那会儿,他和那位徐先生可是急红了眼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就算不是男女朋友,肯定也是好朋友,你不是就住他楼上,怎么连他伤了后背都不知道?”
事实上,楚狄不是伤了后背,而是伤了脊椎。
大火引起的仓库坍塌,从库房顶上掉下来的一根钢筋正好落在他的后背上,砸断了他的第三根腰椎……
“他的身体,从腰部往下,都不能动了,同时也失去了所有感觉……阿晚,他不允许医院告诉你,你知道,病人有权要求院方为自己保密……所以 ……”沈士君艰难地解释着,林向晚坐在他对面,眼睛像是失去了焦距,茫茫然地不知道魂飞何处。
“他当时……是护着我的……所以才会被砸伤,可我却对他说出了那种话……”从心口漫漫地泛起的疼痛,让她无所适从。林向晚用手捂住自己的胸膛,觉得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开了。
沈士君听到她的话,也沉默了。
她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虽然那一刻到来得极快,但她依然记得,那声巨响之后,楚狄死死地把她压在自己的身体之下,然后就是一声闷响,还有血腥蔓延的味道。
她从医多年,经过这种事情,她应该在第一时间就想到出了什么事故,可是她却忽略掉了所有的细节。
为什么?
只因伤的那人是他?只因她心中充满了对他的怨恨与疏离?只因死的那个,不是他?
林向晚突然觉得害怕,不是怕别的,而是怕自己,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一个人,冷酷,无情,楚狄说的没错,在指责别人冷血无心的时候,其实最冷的却是她自己。
“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我是说,有没有康复的可能?”突然想见他,可又不敢,在她对他说了那么狠的话之后,知道真相的她,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楚狄?
沈士君缓缓地摇了摇头,“我和外科神经科的同事交流过,难度很大,你也知道脊椎受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它会影响到下面的神经丛和血管丛,想要修复以目前国内的医疗水平来说,根本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他很不配合治疗,入院没多久就一直吵着要出去。”
“要是治不好,最坏的可能是?”
沈士君眉头紧锁道,“永久性下肢瘫痪。一辈子也离不开轮椅,永远也站不起来,无法行走,而且……不能人道。”
他只有三十多岁,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光阴,他原本应该站在这个城市的最顶端,指点江山。可是现在……
他曾经笑傲商场,多么精明狡猾的对手,都在他面前惨败。他冷血无情,狡诈残忍,他恶名在外,让人闻风丧胆,退避三舍。与他做生意,如同与虎谋皮,稍不注意,就会让自己一败涂地。
可是后来,他认识了她,那个阳光灼眼的夏日的傍晚,那个拜他所赐,家道中落的十八岁少女,她着一条白色的长裙,像一抹游魂般走到他车前,对他说,楚先生,你买了我吧。
这一句话,让他们羁绊一生的。
这一场本不应该由他们来承担责任与后果的孽缘,让他们两败俱伤,魂飞魄碎。
她失了心,他伤了身。她再不会相信爱情这两个字,而他……
年轻的时候,我们总以为伟大的是感情,到最后才无力地看清,强大的,是命运。
“还有一件事,你恐怕不清楚,上周末,楚家老夫人,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