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惜哥声情并茂,说得起劲。Wenxuezhuan.续道:“我看他俩交上了手,心想我要是配合梦琳一起对付俞大猷,多半能将他打败。但是这样一来梦琳就会缠上我,要甩掉她可不比甩掉俞大猷容易啊!要是一走了之呢,那太对不起良心。就在我犹豫之际,我发现俞大猷的剑招对梦琳并没有太大威胁,梦琳即使不敌,也尽可以全身而退。”
“我狠了狠心,心里记下梦琳这丫的情分,然后就匆匆忙忙地跑掉了。我又跑出十几里,发现一个富家公子和几个仆从在野外遛马取乐,我当即就把那公子从马上踹了下来,借着他那匹好马,继续向北潜逃。”
“一路快马加鞭,疾行出一百多里后,已经到了建宁府的地界了。我投到一家客店中,先仔细包扎了一下臂上的剑伤,然后好吃好睡。等我醒来时,臂上的剑伤疼得厉害,原来我一路上狂奔狂跑,汗水浸入伤口,把伤口泡得发炎了。”
“我身上本来有白耀髙给我配的伤药,但早就用完了。我打小受了伤就专用他配的药,用了这些年,寻常药铺里的药对我来说没啥药效了。我想忍一忍吧,赶快回到家里放下铁盒,然后到沧州找白耀髙拿药,让他给我治伤。”
“就这样,我又扮成一个学子,从建宁府策马,两天之后,赶到了浙江金华。在金华府五十里外的一条小道上,有一家饭铺。我正在饭铺里吃饭,邻桌一个二十出头的家伙,见我臂上缠着伤布,就拎着药囊挨到我的桌上,问我要不要让他给我治伤。”
“我一怔。见这家伙虽然慈眉善目,但年纪比我大不了几岁,未必真懂什么医理。而且他在路上主动揽活儿,多半是半行医半行骗的游方骗子吧?我就想吓唬吓唬他,我说,你要是能把我臂上的伤治好了,我打赏你十两银子,你要是治不好,我也在你臂上刺伤一剑!”
“他倒是毫无畏惧之色。还说,治好了不用打赏,治不好就把自己的胳膊卸下来。说完,他就打开药囊,给我治伤。说来不服不行,他就用一小撮不知名的药末儿,敷在我的臂上。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吧,我臂上的伤竟然不怎么疼了!”
“我看他确实不是骗子,就要打赏他十两银子,还要和他交个朋友!他却不肯要银子,还说,‘李某只愿意结交病人朋友,不愿意结交银钱朋友。兄台再要勉强,就是不把李某当朋友了’!”
“他这话倒是很让我佩服,我就交了他这个朋友!离开饭铺后,我俩同行了一段路。路上,他自称名叫李时珍,是湖广蕲州人,这次来金华,是为了替父亲李言闻回访一位金华府的朋友。”
“他还说,他父亲是蕲州当地的名医。因为民间医生不比太医,没什么地位,他李家时常受当地官绅的欺侮。所以他父亲就想让他读书应考,以便将来一朝成功,为他李家扬眉吐气。但是他自幼体弱多病,饱受病痛的折磨,心里只想做一位救死扶伤的名医,对空洞乏味的八股文实在没有兴趣。”
“他说道,自己十四岁那年就中了秀才,随后的几年中又到武昌考取举人,但接连两次名落孙山。还说,要是再考不中,就一定跟父亲表明心迹,专心学医,再也不参加科考了。他还抱怨,可惜父亲不让他学医,刚才给我治疗臂伤的那点医道,是他偷学的父亲的,连背上的药囊,也是从家里偷着背出来的。”
“我看他一言一语都是又恳切又慈悲,我就祝福他,我说,‘中国自古就不缺官,缺的是有真才实学的名医!我祝你下次科考照旧名落孙山,最好能考出个倒数第一!’”
戚文依忽道:“我儿,你这就是找骂了!人家刚救了你,你就用这种话回报人家!人家心里不把你娘骂上十八遍,那才怪了呢!”
莫湘梨呵呵笑道:“李时珍要是口是心非,那多半会骂我哥哥的。不过,要是他心口如一的话,我哥哥给他指了这条明路,他应该谢谢我哥哥才对!”
“不错!”
莫惜哥略微得意,笑道:“他一听我说出‘倒数第一’,好像一个愚钝的和尚顿悟了佛法,忽然大喜大乐!他还握着我的手说,我指点迷津的大恩大德,他终身不敢或忘!又说,‘本来我还有些纠结的,是该奋力攻读八股、以求侥幸中举,还是该彻底死了科考的心,及早学医?现在有兄台这句倒数第一,李某如醍醐灌顶,了然无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