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无可奈何地垂下了头,中年妇女的语忽然又严厉起来,但严厉中带着恳切。她言道:“不要胡思乱想,要好好养伤,好好活着,为了你,也为了别人。”说完她走了,留下了一个谜。
从那以后,紫玉就一直在这间屋子里,始终没有走出去。她不知道小屋的外边是什么地方。半年多的囚室生活使紫玉的性格发生了变化,她不再是一个明朗欢快的少女了。她沉默、忧郁,看起来像块木头似地坐着,其实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凌风,盼着凌风。然而更多的是猜测这个雾一般神秘的女人。
中年妇女见紫玉一语不发地注视着自己,便拉起她的手问道:“为何这样看着我?”
紫玉木然地回答道:“不知道。”
中年妇女惨淡一笑又问:“我把你救出来,感谢我吗?”
“感谢。”
“我把你锁起来,恨我吗?”
“恨!”
中年妇女点点头,“说的是心里话。我也要告诉你几句心里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是紫玉久已想知道的,于是迫切地问道:“你是谁?”
中年妇女平静地道:“我叫付瑾萱,是你的仇人司徒镇南的妻子。”
紫玉的眼都红了,仿佛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上,头发一根根地竖起来。她跳了起来,靠在墙上厉声问道:“司徒镇南的妻子,你要干什么?”
付瑾萱笑了,她宽慰地道:“赵姑娘你不要害怕。司徒镇南做梦也想不到你会在这里。放心吧,我和他不是一路人。他当上金吾卫大将军那天起,我们就分开了,从不曾来往。”
“你为何要救我?”
“不忍心看着你惨遭毒手。”
“为何不把我放了?”
“也不想让你杀死司徒镇南。”
真是不可理解。紫玉压住悲愤问道:“你知道我们一家人的遭遇吗?”
“知道,何止是你们一家人。”
紫玉突然跪下,“夫人,您深明大义,放我出去吧!”
“不!不能。放你出去,不是你死就是他亡。这都不是我所希望的。”付瑾萱像掉了魂一般,在屋内痛苦地游走着。
她把紫玉扶起来道:“不能放你出去,但是你有什么可以问我,我都会告诉你。”
紫玉的心里充满了迷惑。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她的话和行动一样令人费解,也许她不是人,是一个魔,是一个灵魂。不!她是人,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看她那深深的眸子多像两扇紧闭的铁门。谁知道那扇门里关闭住了多少仇?多少恨?多少眼泪和忧伤?而一旦打开像洪水一般倾泻而出的一定是满腹的辛酸和无尽的幽怨……
“也许她比我还苦,一个可怜的女人。”处于女性特有的怜悯,紫玉忽然对于面前这个暂时掌握着她的生死和自由大权的女人产生了深深的同情。她望着付瑾萱哭了,一边喃喃地问:“夫人,您也有苦吗?”
付瑾萱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掏出手绢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紫玉看得清楚她那冷峻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两条闪光的泪痕,像从深山里流出来的泉水带着人们无法破译的苦衷。
“是的,我有苦,但和你不一样。那是一种难言的苦。”付瑾萱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紫玉沉默了,两颗女人的心基于善良的天性有了初步的沟通。紫玉第一次拉起了她的手,含泪问着:“夫人,您知道我爹的下落吗?”
付瑾萱没有看她,只是把头微微昂起来望着陈旧的屋顶。屋顶像一个大的账本,而每一根发黑的苇条都像一行文字,记录着人间的善与恶。她的身体轻轻地颤栗着,声音低沉而凄苦地道:“他已经死了。”
“爹爹!”紫玉扑到床上痛哭起来。
付瑾萱没有劝她,神情漠然地独自朝门外走去。她走出去又探回半个身子,道:“不过,凌风他还活着。”
紫玉从床上跳起来,在屋里发疯似地哭喊着:“凌风,风哥!你在哪儿?”<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