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丽珍站起身来气道:“好,好,好,你们一个个地长大了,翅膀硬了,也不把我当回事了。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吧,我也管不着!”
君亦休低了头,正想再劝劝,却听见一个男声道:“行了,你整天就知道唠叨这些,亦休这么大的人了,自己心里有数。”
众人连忙站到一旁,君亦休唤道:“燕儿,快去奉茶来!”
那男人走进院来,约摸四十多岁,身体已经略略有些发福,他一脸严肃,径直走到君亦休身旁坐了,方才道:“不必了,我坐坐就走,店里还有事。”他看了看徐丽珍,道:“你没什么事就去看看巧儿,刚才她好象在找你。”
徐丽珍只得应了一声“是”,扫了君亦休一眼,慢慢地走了。这君亦休看似平淡,也不喜欢多说什么话,奇怪的是,君望祖唯独对这个女儿另眼相看。不管有什么事,从来都不责罚她,偶尔生个气,也不会大声训斥。如果说君亦圆嘴甜,会讨君望祖欢心,所以他宠着她也说得过去,可这个君亦休,又是为什么老是被护得严严实实?
徐丽珍走出园门外,心头还是不甘心,忍不住啐了一口,道:“有什么了不起!就知道装可怜讨同情!哼!跟你那个娘一个样!”
园子里君望祖严肃地看着君亦休,说道:“这两天你别打那百士坛的主意,我跟无花师太说了,你要是有空,就去梅花庵里帮她老人家抄抄经,要不就呆在家里别出门。总之过了这个冬天,什么都好说!明白吗?”
君亦休沉了眼,淡淡道:“是。女儿知道了。”
君望祖看了她两眼,忍不住叹道:“亦休,你别怪我,你娘死的时候,什么都放下了,只唯独你……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二十年来,你能平平安安,爹就放心了。爹也没什么好盼望的了,只是你大哥……”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一下,将头转过一旁。
君亦休上前蹲在他身前,淡淡笑道:“爹爹这是怎么了?大哥永远都是您的儿子,总有一天,他还是会回来的。”
君望祖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没什么指望,他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了。我只想能在我断气之前,再见他一面,也就够了。”
君亦休面色一顿,道:“爹!您别这么说!大哥不会怪你的。娘的死,也不全是您的错!我……”
君望祖见她神色之间隐有哀伤,连忙急道:“好了,好了,是爹不好,不该说这些。其实爹也没什么。亦休,你要顾好自己的身子。”
君亦休连忙挤出一个笑容,道:“我知道的。爹就别操心了。”
君望祖在她的发间轻抚了两下,叹道:“那浮香丸,你可有记得吃?”
君亦休道:“孩儿记得的。无花师太嘱咐我的事,我怎么会忘呢!只是孩儿这些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面是什么样子,怕都是不记得了。”
君望祖见她神情落寞,心中有些不忍,叹道:“亦休别想太多了,反正你要记住爹说的话,过了今冬,等明年开了春,你就可以不用这样小心了。这些年来,爹不敢让你接触外头的人,也是怕你的身子会受不了。当年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唯有那和尚救了你一命,有些事,由不得我们不信。”
君亦休低下头,没有说话。她十岁时生了一场大病,心痛如绞,呕血不止。所有的人都说要准备后事了,却突然来了个疯疯癫癫的和尚,硬说她命还未绝,将自己和她关在屋里三天三夜,果真救回了她一条小命。齐挽思感激涕零,欲以重金酬谢,那和尚却哈哈一笑,说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君亦休须往梅花庵求个浮香丸的方子,十天服食一粒,不见血,方可保命。二十岁以前,不可动大喜大悲大怒之情,不可有任何之念,否则再见血,命就难保一年。
一个姑娘家得了这么个怪病,哪里敢张扬?君家也只有君望祖、齐挽思和长子君亦尘知晓,连君亦休本人也并不十分明白个中内情。齐挽思去世时,最放不下的就是君亦休的病,千叮咛万嘱咐,要二十过后方能给君亦休找婆家。此前她得病之事,一律不许告知任何人。所以君亦休二十了还待字闺中,不知情的只道是君家二小姐丑得不能见人,嫁不出去。谁知道她不能见外客,是别有内情?
好在梅花庵的无花师太听说她的事后,说她与佛有缘,常让她到庵中抄经理佛,君亦休这些年,除了家里和梅茶庵,没再踏足过任何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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