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上的火苗,吐着调皮的舌头,发出“劈里叭啦”的欢叫声。
厨房里的男男女女,分站在案板的四周,一脸诧异地偷覤着令狐歌飞操刀的样子。心里不免在嘀咕,膳妃夫人这哪是在切菜啊,分明就是在拿斧头劈柴嘛!
案板上的一只破了膛的鸭子,已被令狐歌飞砍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可是,骨肉依旧相连,头和爪,该在什么位置,依然还在什么位置上。
一身大汗的令狐歌飞,沮丧极了,“咣啷”地扔下刀:“这哪是我大师傅干的活?姜块副厨,把鸭子一块块完整切好了等我上灶,我现在,要喝杯茶,歇口气。”
姜块看着,心里直叫苦,这鸭子早已血肉模糊,骨断筋连,哪有一块完整的肉?更让人着急的是,老爷今儿点名要吃膳妃夫人拿手的姜闷老母鸭。这道菜,不仅讲究汁浓味醇,而且,对刀功的要求也特别严格。鸭块的薄厚必须均匀,长短完全相同,鸭块之间不可以存在一点的粘连。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在烹制过程中达到同时成熟、同时入味的效果。如今,这个鸭子经受了膳妃夫人的“千刀万剐”,早已不堪入目,血污一片了。
怎么办,临时再杀一只鸭子已来不及了。
马老爷对吃很讲究,对吃饭的点,也很讲究,他说午时吃饭,你若胆敢耽误一星半点的,哼哼,那就对不起了,他先是会掀掉一桌的饭菜,然后,请你到蜂屋里去呆上几个时辰,你浑身不长满蜂包,咱们的马老爷不会轻易地放你出来。
一想起蜂屋那遮天盖地“嗡嗡”着的马蜂,马府的人哪个不打寒颤?
正因为马老爷对三餐的饭食特别讲究,由此而被他送进蜂屋的人也不少。所以,府内不在主位的女人虽日夜巴望着爬上小老婆的位置,可对膳妃夫人这个岗痊,似乎没人报名,当个丫头也比当喂马蜂的膳妃夫人强。因此,自打傻妞当上了膳妃夫人后,凭她烹调技术,凭她对马烽火的愚忠,凭无人觊觎,膳妃夫人的这个位置,稳若泰山。
而今天,膳妃夫人完了,她逃不了去蜂屋享受“蜂吻”这一劫了。膳妃夫人遭罪就遭罪吧,她活该,谁让她发神经似地乱切乱砍,她是活腻味了,该。可千万不要连累了姜块我啊,我姜块可是个老爷跟前的好狗狗啊。
“膳妃夫人……这,这鸭子没用处了……”
“为什么?”令狐歌飞翻着看不清眼白的眼睛。
“姜闷母鸭,对刀功很讲究的……这个……”
令狐歌飞将手中的茶杯往葱儿身上一扔,踢踢踏踏地走过来,指着鸭问:“什么这个哪个的?半天不动手,你要偷懒哪?”
“不敢不敢……回膳妃夫人,这鸭子不能用了。”姜块忙说。心里却恼怒极了,对姜闷母鸭的做法,傻妞是了然在胸的,她死之前,每隔三天就得为老爷做一次。现在故意装得茫然不懂的,她想干什么啊?
姜块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傻妞还记恨着那件事呢。以前不敢啰索,是因为她胆怯,是因为她任人可欺。如今,傻妞死后复生,性情变了,脾气变了,阎王爷给这个孬种长了本事了,她报复来了。
姜块将手中的鸭子往案板上一扔,又麻溜地跪了下去:“膳妃夫人请原……原谅,以前,都是……都是我罪该万……万死,膳妃夫人大人有大量,就饶了…….饶了小的吧?”
令狐歌飞哭笑不得,提起肥脚就踢了过去:“嗬,别看你胖得猪八戒二姨似的,爬起跪下的倒挺麻溜……给我滚起来,什么罪该万死千死的!”
“那,那鸭子……”
看胖姜和瘦椒干他们抖抖索索的样子,令狐歌飞是既轻视又有些同情。她是有备而来的,路上已想好该怎么办了。所以,她不慌不忙,悠闲若定。
“我亲自来吧,”令狐歌飞抓过鸭子丢进瓷瓮里,又看了看一脸惊诧的人们,比划着:“你们,统统给我出去。我今天做的是新式大菜,你们不许偷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