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锦棠看着荷花总算恢复红润的脸色,似乎有些内疚地说都怪我,我若是提前问问你就好了。”
“没事儿,都是我娇气,换做是我,我也不会认识一个乡下丫头会怕虫子。”荷花说着忽然想起以前的事儿,笑着说,“当初我家刚开始养鸡的时候,有一阵儿总是丢鸡蛋,我注意了好久也没看到有小偷,家里就都以为是黄皮子做的,还特意买了几只鹅,那天我见鹅都冲着鸡舍下面叫,我就蹲下一看,正跟一条大蛇面对面地对上,它还冲我吐芯子,当时差点儿把我吓傻了,听我娘后来手,我当时简直是连滚带爬地跑开的,晚上家里炖了蛇肉只有我死活不敢吃,最后还是和博宁按着我硬是塞了一口给我吃呢”
齐锦棠看着她说得眉飞色舞地样子,也听得忍不住笑,之后忽然问道荷花,你很喜欢乡下这样的生活?”
荷花闻言一愣,不太明白他是意思,又恍惚地觉得这话他似乎以前问过类似的,但还是点点头说是啊,你不觉得乡下的天都显得比城里要蓝许多吗?虽然也有很多鸡毛蒜皮的琐事让人烦心,但是也都没大不了的,都比不过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不是吗不跳字。说到这儿她又笑笑,“也许我是没大志向的人吧,虽说我喜欢识字读书,也要让家里的读书科举,可是打从的私心来说,我不希望他们走仕途,官场综复杂,我们又毫无背景家世,与其到官场去搅合,倒不如踏踏实实地做个乡绅,过点儿平静安宁的日子。”
齐锦棠听着荷花稍稍压低声音的这番话,也不知的就忽然说其实你大哥跟你的想法差不多。”
荷花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齐锦棠问,我大哥跟你说的?”
“其实你不觉得奇怪吗,为建羽会跟你家交好?”齐锦棠没有正面回答荷花的问题,而是又问了另一个问题。
荷花本想说是因为卖蘑菇让孙家有利可图,但是转念就觉得不对,孙建羽最开始帮自家的时候,还没有蘑菇生意这桩事情呢,她眉头微蹙,心道齐锦棠既然这样问,肯定也不会是因为孙建羽就是跟博荣投缘,所以她静下心来想了想才有些了然地说孙家是看重了哥哥的学识,想要拉拢他?”随即又摇头说,“可孙家的背景深厚,我们家不过是寒门小户,他们即便要拉拢也应该是拉拢你才对吧?无不少字”
“你说对了一半儿”齐锦棠目光中有些赞赏地看着荷花,觉得她这个年纪能想到这里已经很是不易,“孙家的确也是笼络我的,但是跟他们笼络你哥的方法不一样而已,就像你说的,你们家没有权势,所以即便你大哥中举,除非他考出个前三的好成绩,否则其实也是没有前途可言的,但是孙建羽不同,只要他能中举,他家一定会让他走仕途的,但是肯定也要从底层做起,而且也不可能留在家乡,到了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很多就不是孙家有钱就能帮得上忙的,即便是朝中有人也不是事事都能借力的,他们需要有人在旁帮着建羽。”
荷花听了这些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说,孙家想等以后孙建羽谋了官缺之后,让我哥跟他一起去上任?做他的师爷?”
齐锦棠点点头,“其实很多大户人家都会有这样的笼络,甚至有时候会在家中子孙还年幼的时候,就选几个品学兼优的寒门子弟,到家中一来伴读,二来也是培养感情,其间也许会有淘汰,而最后剩下的就会是以后子孙的好帮手。”
“那我哥也这事儿?”荷花这话有些明知故问了,但她还是想要确认一下。
果然,齐锦棠点点头说这个自然,这样的安排又不是孙家一厢情愿就可以的,自然也得你哥同意才是。”
荷花几乎不用转脑子就能明白博荣的想法,孙家在镇上和周围都是很有势力的,今后哥哥做了他的师爷,那么自家也就跟孙家算是绑在了一起,那么在镇上和附近,也就没人敢再来随意招惹自家。
其实从荷花心里来说,她觉得这也是个不的出路,毕竟以自家的实力,博荣最多也就只能寻个底层的空缺,指不定时候就被上头拿去做了替罪羊,这样既能让有个稳定的营生,又能照拂家中。但是她又觉得博荣心里未必没有的抱负和梦想,如果只是为了家里得到庇护而做出这样的牺牲,又让她心里很是难受。
心里转着这些事情,她一时呆坐在板凳上,半晌都没回过神儿来。
齐锦棠见铺子里来吃的人越发多了,和荷花还占着位子不太合适,伸手扯着她出了棚子,给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这才把她的出神儿唤了。
“锦棠哥,你觉得我哥心里是想的,他是真的觉得这样安排很好,还是只为了家里?”荷花有些拿捏不准地抬头问道。
齐锦棠看着荷花小小年纪就习惯性紧蹙的眉心,很是心疼地伸手把她的纠结揉开,虽然很想跟她说那是博荣想要的,可是看到她黑亮的眼睛,这样哄骗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考虑了一下措辞才说荷花,说实话,哪个男儿心中没有抱负、没有梦想呢?但是真的能守住这些的,古往今来又能有几人呢?现实总是残酷的,由不得人们完全按照本心地生活。”
“你是说……我大哥其实并不想这样?”荷花心里涌起一股无力感,也许能帮着家里赚钱,但是在其他方面,却是完全都没有能够帮忙的能力。
齐锦棠似乎像是看穿了荷花的心思似的,拍了她的脑门一下,“你又乱想呢?每个人活着都是要不断地对现实做出妥协的,你大哥是家中的长子,他明白肩头的担子,你不要把都往身上揽,你如今才十岁,也不过还是个孩子而已。我不想骗你,所以我没法说你大哥喜欢去做建羽的幕僚,但我只能说,这是他妥协之后最好的选择。”
荷花在心里咂摸着齐锦棠的这几句话,也许他说得是有道理,但是与对着他的感觉不同,在家不管是面对博荣还是博宁,都还停留在最开始的那种心态上,觉得他们都比小,需要去保护和照顾,猛然间让她接受博荣现在已经开始考虑如何撑起整个家了,总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挫败感。
齐锦棠自然不会体会到荷花这么奇异微妙的心思,但是那种挫败和无力却让他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伸手揽过荷花的肩头说我你有能力撑起你们家,但是那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和义务,博荣兄跟你是一样的心情,甚至比你还要迫切。如果你换个位置来想像一下,你已经娶妻生子,但是还要靠家中的父母和年幼的来赚钱供着你和你的妻儿,我觉得你会比博荣兄还要沉不住气的吧?无不少字”
荷花不得不承认齐锦棠说得没,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处在博荣的位置,估计这样的情形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说不定都要退学回家帮忙。
“每个人都有需要承担的,你大哥是一个有责任心有担当的人,所以这就注定了他会接受孙家的这个建议,因为他,即便他现在真的能不管不顾地只去追求的抱负,今后他也会于心不安。”
荷花抬头看着齐锦棠,觉得他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心智又成熟了许多。
这时南边儿传来了锣鼓声,齐锦棠听见便拉着荷花道今晚最热闹的灯谜大会开始了,走,咱们也去凑个热闹,看看咱们能不能赢一盏你喜欢的花灯。”
荷花被他拉着到了灯谜大会的入口处,每人交五个铜板,就能进场去猜谜,大会的场地很大,拉着许多绳索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每个花灯下面都拴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谜面,谁若是猜到谜底,就把这谜面扯下来,在背后写上谜底,最后统计结果,猜对最多的三个人,能分别获得一盏花灯。
看着缤纷耀眼的花灯,见所有人都仰着头看着灯谜,荷花也渐渐抛开了心事,跟齐锦棠合作,一个猜谜一个写谜底,速度果然就比旁人快了许多,等到台子上有人敲锣嚷道这一场结束,大家把所有的字条都交到台上来。”
人群立刻就都往台子前挤了,齐锦棠一手护着荷花,一手把字条递给了台子上的统计人员,不多就出了结果,两个人没能得到第一,只拿了个第二名,倒是也还不。
台子上有人把一盏荷花灯递给齐锦棠,这作为奖品的灯就比灯谜大会挂着的要精致了许多,他笑着说没得到第一倒也不,得了盏荷花灯更配你的名字。”
齐锦棠的这句话提醒了荷花,她这才想起来绣好的荷包,赶紧从怀里掏出那帕子包着的荷包递给齐锦棠道锦棠哥,这个是送给你的。”
“哦?荷花送我的礼物?那我可是要好生看看。”齐锦棠把手里的灯递给了荷花拎着,打开帕子一看竟然是个荷包,借着灯光看清了上面的图案之后更是觉得惊喜,有些不敢地问,“这是你亲手绣的?”
“是啊,不然好意思拿出手送你。”荷花有些不好意地说,“不过我针线活儿做得不好,你别嫌弃就是了。”
“做得很好,很漂亮,真的很漂亮”齐锦棠的眼睛闪着欢喜的光,摸着荷包上的那句诗说,“你也喜欢这句诗?当初我祖父就是因为这句诗才给我起了锦棠这个名字。”
荷花没想到还歪打正着了,只抿嘴笑着说这可是我撞大运了,我只不过觉得这两句诗很配你罢了。”
齐锦棠很郑重其事地把荷包系在腰上,然后看着荷花认真地说荷花,谢谢你,我真的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