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雷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便跟着那小太监上了马车,进入皇城之后,没有继续向北入宫,而是左拐进了天佑帝的东宫潜邸。
马车在后门停下,小太监推门请王爷进入。秦雷一看,好家伙,满眼的残垣断壁,黑漆燎火的一个院子,荒草杂生、野花遍地,好像传说中的闹鬼之地。
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道:“没走错道吧?”
小太监不知该如何答话,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
“王爷,这是书香阁。”石敢轻声提醒道。
秦雷不禁愕然,指着满眼的破败荒芜道:“怎么会成了这样子?”
小太监这下回过神了,小声答道:“前些年被太尉大人一把火烧了。”
秦雷便知趣的不再发问。
那小太监把秦雷领出书香阁的院子,到了太子府的书房外面,恭声道:“陛下说王爷来了只须进去,不必通报。”便退到了一边。
秦雷进去那间书房,却没有看到人影,只听到高高的书架后有咕噜噜的水声响起,他不禁放缓了呼吸,慢慢走到书架后,又拐过一扇屏风,便看到自己二哥穿一身淡蓝色的便服,神态悠然的坐在一个小木桌边,桌上摆的还是那套小巧精致,器具繁多的茶具。
桌上的小铜壶已经开始冒出袅袅的热气。隔着这变幻多端的白雾,秦雷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记得大概是五年之前,在同样的地点、他们曾经做过同样的事情。
五年之后一切都像重演。似乎所有东西都没变。但两人地身份和心境却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请客喝茶地人已经从不受待见地太子晋级为一国之君。而且就在今天。他一直以来地心腹大患也彻底完蛋。想来这位年轻地陛下应该会长舒一口气吧。
而来喝茶地客人。也已经完成了从一个战战兢兢地空头皇子。到双亲王、大元帅王地转变。可谓是实打实地大秦第一实权派。
在常人看来。这两位年青人应该春风得意。相视一笑。然后装模作样道:“一切尚未结束。咱们仍需努力。”
但两人地脸上没有一丝喜悦。反倒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忧愁……胜利属于皇祖母。荣耀也只属于她一个人地。我们有什么好高兴?
唯一属于我们地。是她留下地一系列难题。
“做吧。”见秦雷站在屏风边上发呆,天佑帝温和的笑笑。
秦雷点点头,坐在二哥对面的椅子上。然后水开了,秦雷把茶具推过去。天佑帝打开空茶壶,把沸水倒进去温温壶。然后把茶壶的水倒入紫砂浅盘中……一切都像当初那么默契,浑没有因为这些年地而生疏了。
皇帝从小机下取出一个白瓷茶罐。太子取下竹盖。轻嗅一下,递给秦雷道:“看看这是什么茶。”
“福建武夷山的上等银针白毫老君眉。”秦雷微笑道:“一切如故,茶也如故。”
天佑帝摇头微笑道:“也不尽然,至少竹筒换成了瓷罐。”
“看来皇兄想明白了。”秦雷轻笑道。
“我很笨的,你转眼就想明白地道理,我却要想上三五年。”天佑帝望着秦雷似笑非笑道:“为什么当初不告诉我?”
“饮茶是道。”秦雷正色道:“既然是道,就没有真正的对错与否,心里想怎么来,便怎么来。一切随心所欲才是道。”
“听着蛮有道理的。”秦霆摇头笑笑道:“只是估计没什么作用,我还是慢慢悟吧。”便用小铜勺舀一勺茶叶到茶壶中,仍是仅仅一勺。
见秦雷嘴角抽了抽,秦霆不禁微微得意道:“既然你说随心所欲就好,那我还是喜欢淡雅一些。”显然他已经研究出,用茶香醇厚的茶叶泡制功夫茶,效果会更好。秦雷苦笑一声道:“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我已经不是头一回做了。”
秦霆呵呵一笑,又向壶中添了三五勺茶叶。微笑道:“明知不妥而有意为之,不是待客之道。”说着便不带一丝烟火气的冲水洗碗,斟茶倒水。动作比当年更出尘,更专注。
秦雷不禁暗暗奇怪,伸出两手的中指和食指,接过茶盅,却悬在半空中,没有往嘴边送,而是开口问道:“皇兄。能问个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