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妃哭了。()
她紧紧抓着刑戈的胳膊,先是肩膀止不住地微微耸动,然后刑戈感觉到胳膊湿润了一块。刑戈就这么坐在山坡上,想安慰又不知从何开口,唯有任由夏雨妃轻声饮泣。
“我恨他!”
许久,夏雨妃停下了哭泣,声音却有些哽咽。
“从小到大,他就当我是他的木偶,但爷爷和爹娘都认为他比别的孩子晓事,反而觉得他管着我最好不过,不管我怎么哭怎么闹都没用。我六岁的时候,他撕烂了我的漂亮裙子,说不准我穿颜色艳丽的衣服,说我穿那件裙子像个荡.妇;七岁的时候,他不准我跟别人玩,说我要嫁入他们展家,必须像个淑女——那时起,我就最恨听到有人说我和展列有多好;八岁……”
一件件往事从夏雨妃口中说出来,因为有了展列的存在,她的童年几乎一片灰暗。她反抗过,她试图让爷爷爹娘帮自己,但是,只有爷爷相信她,爹娘却认为她太野,必须有人管着,而展列是最合适的人。所以,她从小就经常住在爷爷那里,跟爹娘的关系很恶劣。
物极必反。在展列这不准那不许之下,夏雨妃在小时候确实很叛逆,捣蛋的事情没少做过,导致爷爷也有点相信展列。不过,夏雨妃很聪明,她看到爷爷有把自己交给展列管教的苗头,心知爷爷是她最后的依靠,当即转变过来,变得越来越乖巧。
但对展列的恨意,从来没有改变过!
万幸有人没把展列是为长老孙子的身份放在眼里,那人就是胡江海。
胡江海受伤以前,性子一直大大咧咧的,只要他认为对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有一次展列斥责夏雨妃的头饰轻浮得像是青楼女子戴的,刚巧被胡江海看到。胡江海看不过眼,站出来帮夏雨妃说话。展列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当时就跟胡江海动手了,反而被胡江海揍了一顿。
之后,热血过头的胡江海把夏雨妃当作了自家妹妹,处处维护。
“我跟师兄说,你做我爹爹好不好?”夏雨妃眼泪犹在,却笑靥如花,“你知道师兄怎么回答的吗?”她没卖关子,做了个苦脸,学着胡江海的强调说,“姑奶奶,我叫你姑奶奶成不成?给你爹娘听到了,他们会剥了我的皮的!师兄!除了师兄,你不准叫我其他称呼!”
刑戈哑然失笑,不由伸手擦去夏雨妃的泪水,问道:“你那年几岁?”
“八岁,阿花刚被踩死没几天。”夏雨妃不让刑戈把手拿回去,俏丽左右乱动,在刑戈手背上擦掉了泪水,抬头含笑道,“你知道师兄的胡子很浓,二十出头的人看起来跟三四十岁差不多。当时啊,我还小,师兄又长得不好看,就想着让他做我爹爹算了。”
刑戈呵呵直笑,打趣道:“小小年纪,城府很深啊。”
“那是!”夏雨妃下巴一抬,向刑戈眨巴眨巴眼,“我从小就心机城府很深哦,你怕不怕?傻姑娘的模样,都是扮出来给你们看的。”
望着那双清澈的眼,刑戈心头一动,在夏雨妃眼中,他看到了一丝若不可见的希冀。
她在希冀什么?希冀对自己说了所有实话,自己不会退却了?不,不是实话,她夸张了,她是聪明,但从未见过她耍心机,最多也就是小小的恶作剧……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在害怕自己退避躲闪。
想着,心忽然软了,刑戈笑道:“我怕什么?”
夏雨妃嘻嘻一笑,但眼中有一些些的失望。那失望是刑戈无法理解的,只是隐隐中感觉夏雨妃希望他做些什么,而他没做。
两人就这么坐在山坡上,晒着月光,不时轻语,不时欢笑。
第二天,他们回到胡江海的营地。胡江海没责怪他们,只点点头说:“师妹,我和展列说好了,你就留在我这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