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赵灵心虽是生死不知,但是,从她那身下汇聚成的血溪来看,已是凶多吉少。
而最让寒翎为之窒息欲死,目眦欲裂的是,四大护法中的两位,紫电和冥风此时双双倒卧于地,前者半个头颅已是被削去,后者则更是凄惨恐怖,似是被人用利刃,自右肩至小腹左侧处被硬生生的劈做两片。
赤红的鲜血已是染红了两具遗骸身下方圆数丈处的土地,而这种创伤,又怎么可能还会存活着?
寒翎此时只觉得一颗心不停的往下沉,沉到了永不见底的无底深渊中。
呼吸也几乎在瞬间被凝滞。
双眼已是有些看不清,因为有泪花在眼眶里浮现。
但是,寒翎知道,此刻却不是流泪哭泣的时候,因为,尚自存活的人尚在浴血殊死拼杀。
哀痛欲绝中,狂暴的杀气直欲冲破顶门。
愤恨欲狂中,炽热的仇火已在心中升起。
此时的杀气虽是直冲顶门,似乎更隐隐的直冲天际,但是,这却不是邪气魔煞的又复侵蚀,这是对不幸身亡的生死兄弟们的无限哀痛所演化的愤怒,是对卑鄙残忍,灭绝人性的仇敌们仇恨到了极点的心境显现。
蒙蒙的细雨,竟然也似被寒翎冲顶而出的杀机给凝结成了磅礴大雨。
很难在冬天见到的惊电闪雷,就像是被寒翎心中的仇恨火焰给灼烧出来般,“哗啦啦”一声震天穿耳的巨响中,蓦然划破了灰黯的长空天际。
而就在电光一闪,照亮了天地之间时,寒翎仰天一声厉啸。
悲凄,狂恨,如炽的杀气,滔天的仇火,俱都融合在这穿过风雨,直上九霄的啸声中。
“天缘”剑也像是感应到了寒翎的悲愤仇恨,领会到了寒翎的滔天杀机,在一阵阵清越激昂的龙吟声中,剑身连连颤动起来。
在这一刻,“天缘”剑的剑心似乎与寒翎的心紧紧融合在了一起。
真正的人剑互合,剑心相连。
刹时,一股股的惊天剑气,直欲破入九霄般,瞬间将凌空的寒翎整个包裹在了其中。
“身剑合一”--彷如自恒久以来便永不消逝的长虹,又似天际那带着电光尾焰,无可阻挡,冲破一切障碍,一往直前的流星般,向着场中飞射而去。
当敌我双方众人方自为那声震天厉啸所惊征的一刻,那道夹带着穿天裂地,排山倒海之势,凌厉的无可睥睨的炫目七彩剑虹已是到了他们头顶四丈处。
而当敌方数声“身剑合一”的叫声响起时,那道可破天,可裂地的七彩剑虹径自一份为九,在数声惊震呼喝声顿时传来时,又蓦然一分为十八道。
速度快的只在人们的半次眨眼时间中,一道惊天的长虹已是分化成了十八道同等同质的虹芒。
犹如冥冥中无数的神魔同时挥剑,又仿佛天地间,可以毁灭一切的狂暴自然力量,顿时将整个大荒山包围在了其中。
剑气嘶啸,罡风狂吼,十八道足以使人骇惧道魂飞魄散的惊天虹芒,在施展到极限的“天地一线”配合下,以根本无法捕捉到影迹的速度,向着敌方众人头顶分袭而去。
威势震天撼地中,仿佛九幽冥域中的冤魂已经开始哀嚎,又好像森罗地府中的厉鬼同时厉啸。
一股狂暴森寒的杀机,在无边的滔天气势衬合下,已是凄厉狂厉的足以将人神魂俱灭其中。
刹时,连串惨叫,响彻天宇。
无数的,在灰暗的天色中显得更是刺眼炫目的赤红血泉,激射半空,又混合在磅礴的大雨中,成了真正的猩红血雨倾泻下来。
头颅,残肢,碎肉,脏腑飞散抛溅。
每一个生命,在每一次的虹芒疾射下便自流逝。
而每一声惨嚎,每一股血泉的激喷,便象征着幽冥中又被送去了一条恶魂。
不消片刻,在尚未弄清到底发生了何事时,所有的敌人,包括那数名无敌的顶尖高手在内,全部在寒翎的这式强化后的“天地无极”下,体碎身残而亡。
瞬息间,整个“蓝蝎会”,所有的敌方人众。不管是首脑高手,还是小卒喽啰,已是寸草不留,全被斩尽杀绝。
“沧海盟”这方,也正自为眼前发生的一切所震惊的恍如梦中而呆愣住了。
寒翎,此刻脸色苍白,喘息着,缓缓的降到地上。
而这时,“沧海盟”众人方才回过神来,激动高呼着,飞奔向寒翎。
萧含雪方才来到跟前,便自一头扑进寒翎怀中,大哭道:“小翎哥哥,赵姐姐她...她...”!
下面的话已被痛哭声所替代,再也说不下去。
寒翎蓦然一激灵,急步走到正自怔怔的站在赵灵心遗体边,呆愣的看着地上伊人遗体,却是除了双眼中热泪滚滚而下,并不说一句话的秦童身边。
心中尚自存着一份飘渺的幻想,仍旧抱着一线已然不可能的希望,颤抖而又缓缓的道:“秦兄,赵姑娘她可还有救?”
秦童浑身一颤,似是整个灵魂已经飞走了般,剩下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般的臭皮囊。
麻木的道:“她是被“黄泉尸王”关力棠突然出手中,震断了心脉,已是不能活了”。
寒翎深深一震,想起在初出道时,那个硬拉着陌生的自己去她自己家里混吃白食,精灵可爱的小叫化,想到在被父亲舍弃,欲将其置于死地后,还能为父求命的仁孝女孩,又想到一起经历过的艰难险阻,一起去到天山,又联袂纵骑塞外,不由的心成了碎片,但是除了苦涩的泪水夺眶而出外,却又说不出话来。
萧含雪和风月影此时已是嚎啕着痛哭出声。
半晌,寒翎颤抖着手,轻轻的拍了拍伤痛欲绝,几欲随着心爱伊人共赴黄泉的秦童,随后,双脚沉重的几乎抬不起步子般,艰难而又缓缓的来到紫电和冥风两具尸身跟前。
赤雷和血雨,这两位头断血洒都不足以皱眉的汉子,此刻,已是伏在两具遗体上嚎哭失声。
看着眼前两具惨死的遗骸,想到从“沧海盟”创盟以来,就一同在血里,刀剑中滚拼过来,不是手足,却胜似手足的生死伙伴,此刻已是阴阳相隔,人天永别,不由的心碎成片,肝肠寸断。
寒翎双眼中泪水已尽,继之而起的是心中的滴血,化成了殷红的血丝自崩裂的眼角缓缓溢出。
四堂首座偕同洛差,此时也已来到跟前,五人热泪泉涌中,缓缓的跪倒在地。
展洪天哀伤悲凉的道:“盟主,还请节哀顺变,圣体为要。紫电和冥风,两位护法恪尽其职,死的光荣,死的有价值,我“沧海盟”倍感荣耀,全盟上下俱都增添无尽光彩。”
寒翎颤颤的叹出一口气,沉痛的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四堂首座尚未答话,来到身边的萧含雪已是哭道:“紫电是为保护我而死的,本来,“黄泉尸王”关力棠在偷袭杀死赵姐姐后,下一个目标是我,如果不是紫电舍命相救,我此时也和赵姐姐一样了”。
常恬此时哀痛无比的道:“冥风却是在见到紫电身亡后,大怒欲找关力棠拼命时,被刀王自背后趁机暗袭所杀”。
寒翎眼角血丝盈然,缓缓四周看了眼,那一具具本来生龙活虎的躯体,此时却是躺在冰冷的地上,再没了丝毫生气,不由的心中哀伤悲痛至极。
冷仇此时双眼中泪光莹莹,看着寒翎道:“盟主,此地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等潜伏的好好的,怎么敌人像是早已事先准备好的,蓦然就出现在我等眼前,更将我等围堵的严严实实,以至于,赵姑娘在措手不及中,被关力棠突袭所害”。
寒翎深深吸了口气,硬生生的将一口即将涌出唇际的热血咽回腹中,缓缓的将自己中计被困在石室中,以及敌方的部署详细向众人说了一遍,但是,却将自己等行动被暴露之事隐瞒了未说。
他是怕萧含雪知道了,会一时想不开,再多生出事端。
说完,不由仿佛浑身顿然失去力气般,缓缓的跪倒于地,向着紫电和冥风的两具遗体,一字一泪,一语一血,懊恨无比的泣声道:“是我,是我为了父亲的下落,以致一时麻痹大意,为敌所趁,是我害死了你们,也害死了赵姑娘,如若可以,我愿用我的生命来换回你们的性命”。
四堂首座,赤雷和血雨,以及洛差同时痛哭出声,但是却又慌忙扶起寒翎。
萧含雪急得一把将寒翎紧紧抱住,哭道:“小翎哥哥,这怎么可以怪你呢,这事是谁也想不到的呢”。
血雨嚎啕大哭着,也自断续的道:“盟主,这实是怪不得你,要怪只能怪敌人的手段太狠,心计太过可怕。”
赤雷此时也哽咽着道:“那与本座和血雨缠斗的便是“鬼斧鲁班”刘羽。”
寒翎满脸悲痛愤恨,轻轻看了眼,那被剑气劈割成六块碎尸的飘逸阴险老者,微微点了点头,却是说不出一句话。
心中的哀痛悲伤,已是超出了能以承受的极限,以至于到此时都未曾说过话的蒙苍那双眼中,仿佛冰钻的厉芒连连闪烁,突然看着寒翎道:“盟主,不知令尊可曾寻到?”
寒翎摇摇头,看着遥远的天际,任由大如绿豆的雨滴砸在自己的脸庞上,好似整个人已然麻木无知般,淡淡道:“虽然没有直接找到我爹,但是,他的行踪已是真正的探知明白。这事且等回去后再行商议”。
秦童此时蓦然横托着赵灵心的遗体,缓缓来到寒翎跟前,双眼中已是没了眼泪,心也似已死去,脸无表情的道:“寒兄,心妹已去,小弟心也随着她去了,因此,这就带心妹走了,我要找个无人的所在,将心妹好好安葬,随后伴她墓前,终此一生。”
寒翎一怔,但是知道此时此刻,已是无法劝阻秦童,当下哀痛万分的道:“秦兄,在下也不多加劝阻于你了,赵姑娘即去,你却当好生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
秦童连头也不点,寒翎话才落,在萧含雪和风月影急呼
“秦大哥”中,却是充耳未闻,便径自转身,带着横托在怀中,永远逝去,再也无法见到的挚爱,离去了。
片刻,已是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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