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太史慈到这个时代之后,尤其是这几年,才发现这时代的对外贸易非常活跃,无论是与西域的对外贸易,还是与印度的种植物交流,又或者和日后的韩国和日本,都有相当频繁的接触。
因此,太史慈几年来趁着天下局势相对稳定,为东莱西北六县引进了不少特种作物,再加上先进的加工技术,自是生产出了许多原本这时代没有的东西。
比如这菜中明显有花生油的味道,否则怎会如此鲜美?盐的味道也纯的多。
饮的酒明显是打有现代工艺痕迹的纯粮食酒。
不过太史慈对这菜很不满意,毕竟花生油不是随意乱放的,这酒虽然让在场的人诸如孔融这种酒虫大呼过瘾,可是明显被人对过了水,虽然别人尝不出来,但自是瞒不过太史慈这已经因为生产酒而变成半个品酒师的大行家,让太史慈皱眉不已,心想回去后定要查查是何人所为?
酒樽当然是太史慈处出产的玻璃杯,用的碗碟当然也不例外,而且居然是太史慈刻意对外宣传的上品瓷器,这种瓷器加入了后世先进的陶瓷技术,白的晶莹如玉,红的古朴典雅,青的苍翠可爱,在这时代自是价值不菲,一套瓷器将近是其他地方农民一年地里的出产。就是西北六县的百姓也不会轻易购买上品。
没想到孔义今日竟拿出如此之多的东莱制品,不由令太史慈大叹奢侈。不过同时亦自豪不已,知道自己这几年并没有白白努力,已经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这个时代。
不一时,菜已上完,酒过三巡后,众人皆有醺醺之态。太史慈正以为可献上礼物时,却见孔义三击掌,众人不约而同收声,齐齐看向大厅门口。
太史慈正不知所以,只听音乐声起,一群百多人的歌舞姬来到场中,载歌载舞,彩衣飞扬,极尽视听之娱。
这些歌舞伎显然素质极高,个个姿容俏丽,垂着燕尾形发髻,穿着呈半透明质轻料薄各式长褂的,翩翩若飞鸿地舞进殿内,载歌载舞。隐见乳浪,作出各种曼妙的姿态,尤其那不断地甩袖动作,更是把女性的娇柔发挥到极致,教人神为之夺。
太史慈虽知这是汉代著名的“甩袖舞”,但来此时代尚是初次遭遇如此古典香艳的场面,一时不由心旷神怡。
歌舞姬舞罢退了出去,留下一殿香气,众人神为之夺,倾倒不已感动得连拍掌喝彩都忘掉了。
太史慈更是叹服,这时代的舞蹈艺术自有其过人之处,表现情志比之现代舞要委婉含蓄得多。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时间纷纷赞叹不已,当然少不了对孔义的恭维。
陆康此时举杯道:“临淄乃齐国之故都,今日这些歌舞姬深得齐地文采风流,歌舞居然如此引人入胜,难怪孔夫子当年到此后,耳闻目睹了韶乐的演奏盛况,有‘三月不知肉味’。又有‘尽善尽美’的赞语。当真的‘叹为观止’。让我这外来太守大开眼界。”
言罢一饮而尽,众皆称是。
太史慈为之叫绝,这陆康果然是个拍马屁的高手,此时单单提出孔义的祖先孔丘,说孔丘善于欣赏艺术,更暗含孔义大有其祖遗风之意。
众人也暗暗佩服。
“非也非也。”只见孔融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在众人的愕然中,摇头道:“季宁之言差矣。今日叹为观止的何止这歌舞,我等手中之美酒、口中之佳肴哪一样不令人叹为观止?我祖孔丘倘生于今日亦当如是说。”
国渊点头道:“文举所言甚是,孔夫子博学多才,许多学问都有精深的造诣,就拿吃东西来说,老人家有言曰:‘割不正不食’,又说‘脍炙人口’。若在今日今时,岂不称善?”
众人纷纷称是,孔义拈须微笑。
就在这时,太史慈注意到孔融对着孔义指了指自己,一使眼色。
什么意思?
却听孔义捻须而笑道:“各位过誉了,我孔义万不敢与先祖比肩,不过相信大家都已看出,此间物多出自东莱西北六县太史慈将军之地方出产,若无太史将军,恐怕我们今日难有此口福。来让我们同敬太史将军一杯。”
虽然任燠等辈心有不愿,但不能不给孔义面子,唯有举杯。
太史慈自是口中逊谢。
孔义又道:“当然太史将军的威名还是在战场上更著……”
孔融接道:“不错不错,武安国将军曾经在战场上亲眼目睹太史将军的英姿。”
众人来了兴趣,看向武安国。太史慈也是心中奇怪,自己何时与武安国见过面?
武安国大感吃不消,连忙沉声道:“当日我与村人被黄巾匪徒困在帏县外的一个村子里,其中有一家王姓四兄弟勇猛非常,四人联手我非其敌手,岂料这四人在太史将军手底下连五招都撑不过去,命丧当场。”
言罢眼中充满敬佩感激之意。
太史慈恍然大悟。
虽然众人还是没大听明白前因后果,但自是对太史慈的武功惊讶非常,因为眼前的武安国一看就是高手,有着一种久经沙场的杀气,自是勇武异常,此时却对这看似文弱的太史慈钦佩不已。如今看来,这太史慈更是远在武安国之上。
孔义呵呵笑道:“他日如若我青州有难,太史将军可不要只顾着你东莱西北六县哟!”又是举杯敬向太史慈。
原来如此!
太史慈这才明白孔义为何对自己如此看重,原来竟是有拉拢之意,想想也是,一个堂堂的青州刺史居然连境内的安全都保证不了,何来威仪可言?
更何况,东汉州郡之间的矛盾一项尖锐,两者既合作又斗争,孔义现在的行为只怕有要用兵不血刃的方式来扩大州府权力的意图吧?
不过这正中太史慈下怀,表面上看,此时大汉的土地上风平浪静,实则军阀混战转眼即是,青州更是乱中之首,太史慈早就想趁机霸占青州,苦于无借口,毕竟自己只是东莱县内一个小小的别部司马。
可是孔义今晚的话无异是给太史慈日后的行动提供了一个好借口。
如此一来,今后陈兵青州各个郡县当可名正言顺。
太史慈恨不得跑过去抱住这可爱的孔义老头狠狠的亲上两口。
表面上当然竭力保持平静,太史慈沉声道:“大人放心,在太史慈看来,不独青州,天下的百姓都与我东莱县的百姓无异,如能给我大汉子民一片净土,太史慈自当粉身碎骨以图之。”
言外之意,自是有为百姓请命之意。
孔义一听,大喜过望,立时放下心事,也不管太史慈的弦外之音,又敬了太史慈一杯。
太史慈转头中却发现,孔融眼中也闪过一丝喜色。
太史慈心中一凛,知道自己有些小看这个表面上放荡不羁的儒生了,看来这个计划就是出自孔融的手笔。
谁说孔融不懂政治?太史慈突然发觉自己以前看的史书也不尽准确。
而此时,一直闭目养神没有参与众人讨论的管宁和邴原却对望一眼,齐齐看向太史慈,充满了小心翼翼地审视。
待太史慈注意到两人的眼光后,两人却又避开他的目光不与他对视。
太史慈更加莫名其妙起来。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太史慈。
陈琳就是一个,他见众人齐齐赞赏太史慈听得心中暗暗嫉妒,心想自己饱读诗书,居然还比不过眼前的这个武夫,自是生气,当然表面不动声色。
一转眼珠,陈琳面带笑容,举杯向太史慈道:“我亦闻太史子义大名久矣,今日一见,果不负文举兄的赞誉。我敬太史子义一杯。”
太史慈看不出此君玩什么鬼花样,表面上则大大方方与之对饮了一杯,心知还有下文,便静观其变。
果然,陈琳饮完酒后向太史慈道:“太史将军以武服人力,以美酒珍奇服人口味,自是尽人皆知,而今日孔义大人则以轻歌曼舞动人心魄,让我等不知身在何方,不知以太史将军心思之灵巧可否点醒我等一二。”
言罢作出请教的样子。
太史慈见他故作恭敬,双目却暗含嘲讽之意,自是认为自己是一介武夫,就算读过书,也不过是粗通文墨,哪能对舞蹈有什么精彩的见解?
太史慈转头看了看众人的反应,大都充满好奇,只有管统和任燠一脸的快意,太史慈自是明白两人的心思。
看来在自己未来之前,两人便从孔义和孔融的只言片语中看出了两人想要拉拢自己的心思,这明显危害到了他们的切身利益,因为州与郡间的矛盾一直非常尖锐,自己今日的决定使得权力出现了失衡。
身为平原太守的管统当然大大不满,更何况长时间以来平原郡的归属问题让平原郡的实际行政权力既不受青州辖制,也不受冀州管理,这管统当然乐得逍遥自在。
再想得远一点,要知道孔融和孔义恰恰是忠于大汉的儒者,自不能忍受这种局面的存在,因此才有了今日孔义对太史慈的请求,实则隐隐有威胁管统之意。
管统焉能同意。
至于任燠,则是在冀州碰上了相同的问题,冀州刺史韩馥软弱无能,不过手下的从事自有精明强干之辈,如三国时期第一流的谋士——沮授就在韩馥幕下任官,日子如何能好过?
任燠拉拢管统无疑是想找个可以支持他的帮手。
看来豪强地主间的利益冲突已经愈演愈烈了。
只有武安国一人为太史慈着急,这粗汉以己度人,生怕太史慈当众出丑。令太史慈更是大声好感。
众人的反应太史慈尽收眼底。
要知道,中国自古以来就有在宴会上以诗歌对答言志言情表明胸襟见识的传统,这是古人迅速使自己名声大增的终南捷径。诸葛亮舌战群儒就是这个道理。孔融也是以七岁之年应对如流而名动京城。自己哪能例外。
而且宴席间的互答是正常的交际手段,故无人认为这是在故意刁难他。
不过生性豁达的太史慈此时对管统和任燠大感厌恶,这并非因为此二人对他的态度恶劣,而是因为此二人正是卑鄙无耻之徒:对大汉朝廷居心叵测,却又只满足于眼前的蝇头小利,一心维护自己的那点私利,只想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当自己的土皇帝。跟曹操刘备那些枭雄比起来,真是天上地下。
不过眼前的局面令太史慈颇为踌躇,要知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要网罗人才,他并没有袁绍那种雄厚的家族资本和四世三公的威望,当然不能指望别人自投罗网前来投奔。
唯有采取第二种方法,就是自己先在上流社会中闯出名来,自会引来别人为自己效力。
尤其是看到管宁受欢迎的程度后,更坚定了太史慈的信心。但是自己对吟诗作对根本就一窍不通。
可眼前这种局面根本就是避无可避,自己一旦示弱,马上就会被在场所有人看不起,那么自己的临淄之行可谓前功尽弃。
难道要象自己看过的玄幻小说中那样剽窃别人的诗句才能过关?
真的很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