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个时辰过去,估摸着那药的效力差不多了张良才往囚室中走去,守在这儿的两人困得很可就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吃下这失魂散的人他们见过,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发疯作狂的,还是小心为妙。
“把他放开。”
“张大人,这可使不得啊!公主和杜大人说了……”
张良眼风一扫的厉喝道:“给我松开!”
“是是是。”
那两人立马点头如倒蒜的取下了赵衍身上的刑具,可这赵衍动一动手指那两小就吓得跟见了老虎的似的不敢喘气了。张良见了很是嫌恶的一摆手,道:“下去。”
“小的们走了,那,张大人自己小心。”
张良古怪的斜了他们一眼,想他张良三年前败在嬴政手里,如今连个阶下囚还治不了吗?
此时的赵衍瘫倒在地上,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迷离,呼吸声也越来越重。张良撩开那人的额发,很是挑衅的扬起了尾音:“赵大人,这滋味如何?”
赵衍交不回答,但看得出来他的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赵大人?”
“呃……水,给我水!”
张良拿出找就备好的酒水,将酒壶悬于他头顶的倒了下去,感觉到一丝清凉的赵衍果然如饥似渴的盼求起来,可当他抱着酒壶大口痛饮时却被呛得连连咳嗽。
“这,是酒?”
“怎么?”张良嘴角一扬,“赵大人已经连酒和水的滋味都分辨不出来了?”
赵大人?这大半壶烈酒下去赵衍本就混沌的脑袋更是不清了,他使劲摇摇头想要看清眼前这人,但张良的面容越来越模糊,连声音都开始扭曲了。这声音听起来竟然有些像嬴政?不可能!赵衍仅剩的一些理智告诉他这都是幻觉,可他这脑子就是不听使唤。
“阿衍?”张良试探的叫了一声,看这人神色有变才又叫道:“阿衍,你怎么不听王命擅自就行动呢?”
擅自行动?这个人……他是嬴政,是自己的主子!现在的赵衍已经理智全无,他闻言只轻声回了句:“君上……”
失魂散果然奏效了,看来要拿下这人也简单得很啊。他现在肯定觉得自己是嬴政,以为在复命呢。
“阿衍,你还记得寡人的王命吗?”
“记得,我和李西垣……要先跟辛眦汇合,再到王翦军中等着您。”
李西垣,嬴政!他们两人都在?看来这收获真是不小,想不到这两人这次都会到魏都大梁参战。还真是冤家路窄,以前的种种仇怨总算有机会报了。
“你可还记得寡人会在何时到达大梁吗?”
“不……不知道。”
不知道?中了失魂散之人是不会说谎的,看来嬴政是真的没在告知时间。之后张良又询问了一些事,但没多少收获,这人虽然是嬴政的近侍可不常在宫里,对军务方面也知道得极少,一番交谈下来倒是让张良探得了诸多嬴政日常中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这人赵衍对嬴政观察之细让张良心惊,他想不到在那样的人身边还会有这么忠心的侍从。这让他没来由的想起了萧默珩,曾几何时,他也是对‘赵玦’如此的细致入微,可最后却是那样一番结果。
“君上,这里还不安全。”赵衍皱了皱眉,他的眼神已经完全柔软了下来:“拿下魏国只是早晚之间,君上您为何要亲自前来呢?战场凶险,有属下跟西垣他们就够了。”
为什么?他抬头看去,或许是被赵衍的神情所感染,张良婉声说道:“阿衍,你尚且在魏地拼杀,我怎么能一人安坐于王都呢?”
“君,君上……您说什么?您,不该对属下说这样的话,更不该因为属下而来到此地。”
“不该吗?可你就为什么应该为我做么许多呢?”
“属下是臣,是您的奴才,不管为您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从燕国到中牟城,从战场到了这刑场,这人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手腕和肩膀上的伤口都可见森森白骨了。
“不,你明白我的意思。”张良伸手擦拭着他脸际的血痕,他突然有些好奇的问道:“我在想……假若你不是我的臣子,也不用再听命于我,而只是单单做为‘赵衍’这个独立自由的人,那时你还肯为了我,为了嬴政做到如此吗?”
没想到赵衍却笑了,这人笑起来非常好看,就像是冬雪初霁一般仿佛能消融冰霜。这让张良想起了萧默珩,奇怪了,他们明明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可这一时却让张良觉得相似。
“如果阿衍不再是您的奴才……那又还能是什么呢?”赵衍的眼中满是依恋,就像一个将要被遗弃在荒原的婴儿般说道:“阿衍是君上的东西,阿衍的一生也都是为了君上的,君上的喜怒就是我的喜怒,君上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即便做得再多,阿衍也不会有任何怨言。更何况如今不过上阵杀敌而已,这些又算得上什么呢?”
“你……竟把自己当做我的东西?”
“是的,如果连君上都不要我了,那阿衍还有何面目活下去?若君上有一天厌弃了阿衍的话,还是让我来为您征战吧,就这样战死的话至少能帮到君上一点,而且也不会让您在宫里看着烦心了。”
“你竟是这样想的?”张良手下动作一滞,他开口,问出了一个他一直想问萧默珩的问题:“就算是被玩弄一生,你也不在意,也要决定如此吗?”
赵衍抬头深望着他,眼中只有分分的满足:“阿衍出身卑贱,只要还能入君上的眼,还能为君上所用就是此生大幸了。”
“你还真是个少有的痴人。”
嬴政到底有何能耐,像他那样的人竟还能得到赵衍这般的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