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丽琼下了班后,匆匆赶到家里。所谓的家,不过是租赁过来的房子,以谢丽琼的经济能力,怎么可能在房价如此高昂的西莞市虎口镇买的起房子呢?
谢丽琼到丽芳电器上班已经半年了多了。她大学毕业后,按照事先的约定,到丽芳电器来参加工作。每月的薪水只领取四分之三,其余四分之一被公司扣下,用来支付当初丽芳电器为谢丽琼垫付的学费。
当谢丽琼知道丽芳电器在西莞市虎口镇的也有连锁店的时候,就强烈要求要到西莞市虎口镇去工作。当姬小丽看到谢丽琼这份申请报告时她就知道,谢丽琼心中一定放不下谢刚当初的受伤,她是打算到虎口镇寻找哥哥受伤的真相的。姬小丽犹豫再三,还是在谢丽琼的申请调职报告上签了字。因为假如把她换到谢丽琼的位置上,她也会这样做的。谢刚是多么好的一个小伙子啊,现在却成为一个整天喊怕的傻子。
“阿琼,你去吧。”姬小丽对谢丽琼说道:“到了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尽管开口。”
谢丽琼到了虎口镇之后,虽然居住在丽芳电器提供的员工宿舍里。她却又在外面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虽然房租就占去了她一半工资收入,但是谢丽琼知道,这钱她花的值得。她把妈妈以及哥哥从老家接过来,住在她租赁的两居室里。妈妈在家里照顾哥哥,而谢丽琼一个人则要养活妈妈和哥哥三个人。好在丽芳电器负责员工食宿,谢丽琼自己基本上不花什么钱。
谢丽琼知道,哥哥谢刚就是在虎口镇被人打伤失去记忆的。她把哥哥带回这里来,就是希望有一天,这里的环境能促使哥哥想起当日发生的事情,促使哥哥恢复记忆。谢丽琼并不奢望为哥哥报仇,她只是希望,哥哥能恢复记忆,能成为一个正常人,因为对爸爸妈妈以及谢丽琼来说,谢刚是谢家的唯一希望。
母亲看谢丽琼每日奔波劳碌,无比心疼,却又帮不了什么。她含着泪水对谢丽琼说道:“孩子,真苦了你了。”谢丽琼却不觉得苦,只要哥哥能恢复记忆,能够健健康康的生活着,她吃什么苦都值得。
谢丽琼提着饭盒赶回家里,推开门,却听哥哥不停地在颤抖着说:“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妈妈,我怕!我怕!”
谢丽琼泪水立刻涌了上来。这两年来,哥哥虽然痴痴呆呆的,但是很少再说怕什么了。今天是怎么了,哥哥又连声叫“怕”呢?
妈妈将谢刚的头搂在怀里,不停抚摸着谢刚的头说:“刚刚,乖,不怕!乖,不怕,妈妈在这里。”
谢丽琼来到妈妈身边,轻拍谢刚的背说:“哥,别怕。我们都在!”
谢刚不停地颤抖,好一阵才安静下来。妈妈和谢丽琼一起将谢刚搀扶到床上,替他盖好薄毯,然后妈妈轻轻哼着歌谣。谢刚也许是刚才闹累了,听着妈妈的歌谣,渐渐睡了过去。
见谢刚睡着了,谢丽琼和妈妈轻手轻脚地来到客厅,谢丽琼轻声问妈妈,哥哥好久都没闹了,今天是怎么回事。
妈妈叹了口气,说她也不知道。她看今天天气不错,就带打算带谢刚到小区的草地上晒晒太阳,可是刚走出房门,谢刚就忽然“我怕,我怕”的喊了起来。
谢丽琼问妈妈,当时可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妈妈说,没有什么异常啊,和平常一样。往常她带谢刚出门的时候,谢刚并没有这么大反应。
谢丽琼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作罢。
晚上,因为谢刚下午的事情,谢丽琼不放心,就没有回丽芳电器的员工宿舍,而是留下来和妈妈住在一起。母女俩挤在一张床上说话,说到很晚,终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到了半夜,谢丽琼忽然间被尖叫声惊醒,她坐起一看,发现母亲刚刚下床,正向哥哥的房间奔去,显然,妈妈也是被哥哥的尖叫声惊醒了。
谢丽琼翻身下床,也顾不得穿鞋,就这样光着脚赶到哥哥的房间。她到了之后,发现妈妈也赤着脚站在哥哥的床前。
谢刚紧闭着双眼,并不停地在床上来回翻滚尖叫:“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放了我吧!我什么都没看见。”
显然,谢刚是在做什么恶梦了。
母亲俯下身来,用手按住谢刚不停滚动的身体,嘴里说着:“刚刚,别怕,别怕,妈妈在这。”
谢丽琼正想上前帮忙,却见谢刚猛然坐起,他长大眼睛望着四周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谢丽琼和母亲一时间竟然呆了。自从谢刚被打伤,两年多来,除了说“我怕我怕,不敢不敢,我什么都没看见之外”等话语之外,几乎没有说过其他完整的话。现在他忽然间问出这么完整的话,真是让谢丽琼和母亲又惊又喜。
“刚刚,”母亲叫道:“这是家里啊。”母亲是农村妇女,虽然是居住在租过来房子里,却已经习惯将这里称之为家了。
谢丽琼也道:“哥,这是我们租的房子,我们在西莞。”
“西莞?”谢刚摸了摸脑袋,迟疑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她们怎么这么象妈妈和阿琼啊。只是一个比妈妈老很多,一个比阿琼大很多。谢刚迟疑地问道:“你们是?”
“刚刚,我是你妈,她是你妹妹啊。”母亲心中一酸,眼泪又下来了。好容易等儿子能说出完整话来了,可是他却不认得自己了。
“妈妈?”谢刚依旧非常迟疑:“我妈妈脸上好像没有这么多皱纹,也没有这么多白发。阿琼也没这么高,这么瘦。”
谢丽琼和妈妈对视一眼,相拥而泣。儿子(哥哥)终于清醒过来了,真的清醒过来了,真是苍天不负有心人啊!虽然谢刚看起来好像记忆还停留在两年多之前,对这两年发生的事情没有记忆,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谢刚能够清醒过来,这两年浑浑噩噩的生活纵使不能记忆又有何妨呢?
谢刚看着眼前哭泣的两个女人,他终于能够肯定她们的确是母亲和妹妹,虽然看起来她们一个变得更加苍老了,一个由稚嫩变得成熟了。谢刚一时间虽然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终究会知道的。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妈妈和母亲才发生这么大变化,妈妈和妹妹才会和他一起呆在陌生的西莞一个陌生的房间内。
谢刚从床上翻身下来,他叫了一声“妈妈”,又叫了一声“妹妹”,就和谢丽琼和母亲拥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一家人又是笑又是哭,闹腾了好一阵子。等哭得笑得都没力气了,才慢慢平静下来。谢丽琼最先清醒过来,她从哥哥和妈妈的拥抱中挣脱出来,到卫生间拿了两条湿毛巾,分别让妈妈和哥哥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又倒了两杯水,放在哥哥和妈妈面前。妈妈看着谢丽琼,看着谢刚,她端起面前这杯水喝了一小口,眼泪又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谢丽琼低声在妈妈耳边说道:“妈妈,哥哥刚清醒过来,受不了强烈的情绪刺激。你别再哭了噢。”
妈妈忙不迭地点头,将泪水强忍下来。她用毛巾擦干眼泪,虽然喉咙里偶然还发出一声控制不住的哽咽上,但是勉强算是不哭了。
谢刚望着两人,开口问道:“妈妈,阿琼,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一直哭什么?我们为什么会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安家啊?”
谢丽琼听谢刚思路清晰的问话,彻底放下心来,看来哥哥意识完全恢复了。她对谢刚说道:“哥哥,你先喝两口水。不要激动,听我慢慢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