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桥决定撤兵了,不光是多田中队和皇协军第一中队的覆没给了他当头一棒,补给线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威胁;更因为龟爬再次发来了急电,有一支来路不明的四、五百人的武装突然从太行山窜入治安区,连下村镇据点,势头凶猛,如果此支武装与二路军的部队会合,县城危在旦夕。电报中,龟爬威胁道:如果县城失守,巨大的政治影响,足以使龟爬和石桥都被送上军事法庭,断送军人生涯。
日本人每次吃了亏,基本上都要报复和发泄,这已经成了规律。即使这种报复和发泄并不能达到目的,但只要在根据地烧一些房子,捉一些老百姓冒称战俘,回去写一份斩杀虏获的报告,也就算多少挽回了皇军的面子。老百姓是捉不到了,那就只好冲着不能跑的房子发火了。
黑烟滚滚,烈焰升腾,从独水镇开始撤兵,一路上鬼子经过的村寨都是这样的景象。
用余飚的话来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是你们家屋后的菜地呢!看到鬼子撤退了,根据地留守的部队越过山梁,重新占据了独水镇,余飚率领的部队也开出了山区,给鬼子施加压力,狙击队则再次出击,对无心恋战的鬼子进行狙杀。
这是一条不太大的小河,自西向东流。两岸各有一条沿河的乡间土路。河上架着一座木桥。说是桥,其实只有木板搭成的桥面,三尺多宽,没有桥栏,靠几根木桩子撑在河面上。河的北岸,在桥头的东边有几座坟头。
杨生海和观察员爬到那几座坟头的后面,停下来,观察了一会儿,都觉着这里是个不错的射击位置:视野开阔,而且又便于隐蔽。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就在这里候着猎物出现。
“老少爷们儿,大叔大婶儿,打扰了!俺们要借贵宝地收拾几个鬼子,还望你们多担待,多照应!”杨生海冲着坟头轻轻念叨了两句,惹得观察员丁哲先一阵嗤笑。
“今天按规矩来,射击后角色互换。”杨生海得了大彩头,狙击队的队员们羡慕得眼睛都红了,连丁哲先也不例外。作为一个狙击小组,虽然他也得到了奖励,但总归不如自己创造的成绩那么骄人。
“好的,一人一枪。”杨生海痛快的答道。
两个人解下缠裹在步枪上的绑腿,在行进的时候,枪上缠着绑腿是一种不错的伪装。可等到要开打了,还缠着绑腿就会影响瞄准。他们又整了些植物的汁液,和上泥土,往步枪上抹了抹。接着,两个人又把身上的伪装拾掇了一下,然后换着班的休息。
太阳升上了半空,晒得人懒懒的,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微风徐徐,带来了田野的气息。
“来了,鬼子来了。”丁哲先兴奋的叫道。
杨生海一下子来了精神,翻身而起,眼睛也瞪得溜圆。
河对岸的土路上出现了一小队人。这大概是日军的一个小辎重队。打头的一个日本兵把三八枪扛在肩上,枪头挂着面小膏药旗。队伍中夹杂着一些挑着担子的中国民夫,除了人,这里面还有几头牲口,背上驮着木箱。最前面竟然是一头强征来的耕牛,牛背上还骑着一个鬼子兵。
队伍越走越近,快要上桥了。那个骑在牛背上的鬼子好像心情不错,忽然间张嘴哼了起来,唱的可能是日本的什么民谣,调子听起来挺怪。
“抓紧工夫唱吧,小子!”杨生海心里嘀咕了一句,拨下了步枪的保险。习惯性地把右手凑到嘴边,轻轻地冲右手食指吹了口气,然后把食指平静地搭在冰冷的扳机上。
鬼子军官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儿,认为没有什么异常,日本人的辎重队便开始过桥了。
等到背上驮着鬼子兵的水牛踏上木板桥面的时候,队伍最前面的日本兵正好走到靠这一边的桥头。就在这时,杨生海的第一发子弹飞离了枪口。
子弹很干脆地穿进了领头者的钢盔。他的颅骨顿时改变了形状,整个人的身子像被雷击中了一样,抽搐着向侧后方倒去。肩头三八枪和上面的膏药旗,随着他的身体一齐跌进了河里。牛背上哼民谣的鬼子兴致正浓,一下子被突如其来的枪声打碎了好心情。慌慌张张地想从牛背上下来。可这健硕的耕牛,相对于他的小萝卜个头而言实在是显得高大了些。再加上桥面比较狭窄,他这会儿可真是有些“骑牛难下”了。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容他操练骑牛术了,丁哲先的第二发子弹轻轻松松地穿透了他的胸腔。小鬼子从牛背上一头栽下来,带着满肺咽不进的气体,扎进了桥下的河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