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目光一闪,问道:“师兄,你言下之意是……”
栾廷玉叹道:“兄弟,若梁山都是宋江那一等货色,我倒也不必烦忧了!何故?宋江其人,终究是小吏出身,成不得大事,你看他新上梁山,便弄出个霸占盐路之举,便可知其人眼光之短浅,难脱官场习气,名声虽大,不足为虑——但偏偏梁山还有另外一个人,便是那清河西门庆!”
孙立点头道:“三奇公子名动江湖,我在登州时也听过他的名字——那却又如何?”
栾廷玉道:“自我见过那位三奇公子之后,便不由得暗暗为其风采气度所心折,派人暗中打探其人所作所为之后,心下更是为之震惊。西门四泉自上梁山以来,聚集流民,开垦荒地,梁山周围官府,皆被他软硬兼施,莫敢稍动;其人又广开商路,积草屯粮,京东两路商贾,皆乐为之用——此等人物,岂能以一介山贼目之?”
孙立慢慢地道:“师兄的意思是……”
栾廷玉竖起了指头:“其人号称天星转世,深入民心,一也;其人血溅孟州城,足见杀伐决断,二也;其人足智多谋,远胜梁山名义上的军师智多星吴用,三也;其人善于养士,所练兵卒锐甚,四也;私盐之会,其人力挽狂澜,驳回梁山两大头领晁盖、宋江独霸盐路的绿林箭,无自信者焉能如此?五也——智、信、仁、勇、严,如此五德俱备之人,只可倚为援而不可树为敌,如今这祝家庄却偏偏与他争斗起来,只恐后果大大不妙!”
扈太公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孙立喃喃地道:“想不到,这梁山竟有恁地了得的贼寇!”
栾廷玉点头道:“兄弟,其人行事,素来藏锋不露,但若他发硎一试,也不知谁能当得?如今你官居郓州,这西门庆必然是你的硬对头!”
孙立举杯一饮而尽,笑道:“总管府内,必然有我孙立的硬对头,所以才将我平调到这郓州,借这西门庆之刀杀人。事已至此,也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师兄,这西门庆既如此了得,你可有妙计克之?”
栾廷玉颓然道:“我有甚么妙计?我在祝家庄,也只不过是一个枪棒教头罢了!就象那庙里供着的神,摆在上面只是好看,其实百无一用!”
孙立道:“不说那祝家庄,只说小弟。如今小弟提辖郓州,师兄难道不指教小弟一番道理吗?”
栾廷玉苦笑道:“兄弟休怪我说。若依我的意思,最好祝家庄与梁山讲和,大家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最为上计。便是师弟你,与那西门庆暗约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三年任满后远走高飞,就是你的福!”
孙立怫然道:“我是朝廷命官,岂能养贼自重?师兄这话,再也休提!”
栾廷玉叹道:“我就知道,你十九听不进去,我说了也是白说。但现今世道不同,官府凌逼百姓,反倒象匪,那西门庆所在的梁山抚衅百姓,反倒象官——民心向背明矣!不是师弟你独夫之力,可以稳得住的!”
孙立便道:“师兄之言虽是好意,但小弟却得细细思量了,才能定夺。今日咱们只叙旧谊,莫提那些烦恼事吧!”
扈太公也道:“对对对,两兄弟多年不见,多少话要说,正当好好叙旧,何必自寻烦恼?来来来,小老儿敬两位恩人一杯!”
于是饮宴了一日,当晚孙立一行人便在扈家庄歇了,其时祝家庄听说有郓州兵马提辖来了,派了好几拨人前来与栾廷玉商量,要请孙立往祝家庄上走走。栾廷玉和孙立说了,孙立见推辞不得,便点头应允,约定第二日往祝家庄去。
祝龙得了准信后,满心欢喜,唤了两个兄弟来到父亲书房中议事,开门见山便道:“咱们祝家改运的机会来了!”
祝朝奉诧道:“此话怎讲?”祝虎与祝彪也不知所云地看着兄长。
祝龙便徐徐言道:“爹爹,咱们祝家贩卖私盐,已积两世,如此下去,何时是个了局?常言道,三代看吃,四代看穿,五代看文章,咱们祝家,也得为后世打算才是!”
祝朝奉沉吟道:“依你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