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的母亲没了,前天入敛,初三出送,每天七十里地来回奔走,困倦得不行,坐着都想睡,更新会少。)
郓城县交兵时,高俅的大营也受到了冲击。黑灯瞎火里,有梁山头领豹子头林冲引了不知多少人马,在高俅营外高声叫骂。高太尉谨慎之人,坐拥大军,避而不战,天明之后才发现林冲是在虚张声势,正要冲上去,林冲转头回撤,追之不及。
高俅正懊悔,没想到更大的懊悔还在后头——探马来报,昨夜梁山兵分三路,自己这边的中路和琅琊彭城节度使项元镇的右路都受到了骚扰,唯有左路陇西汉阳节度使李从吉人马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万人皆没。
听了噩耗,高俅大折锐气。老将王焕等人本来献计,劝他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引兵入郓州,在水泊东开阔之地跟梁山合战,同时静侯刘梦龙水军南进。但高俅好大喜功,执意要兵行三路,分进合击,叫贼人首尾不得相顾,谁知宏图才展,就吃了当头一棒,左路军全军覆没,让高俅好没面子。
正烦恼间,准信儿传到——李从吉和党世雄做了难兄难弟,二人死作了一堆儿,全挂在了郓城的城头上。党世英听了,在高俅案下放声大哭,高俅没了心腹人,也是气红了眼睛,拍着桌子大骂:“一万人马,排着队让梁山去砍,也得砍上好一阵子!李从吉那个笨蛋,徒有虚名,却是一将无谋,累死千军,反葬送了我一员爱将!”
几个节度使听了,心下都不满,暗道:“昨夜遥见郓城方向火起,我们欲请发兵救援,你却贪生怕死,推三阻四,只说怕中了梁山埋伏,因此才贻误了军机,救不得李从吉人马——如今反来倒打一耙,指桑骂槐地数落我们的不是?”但官大一级压死人,高俅虽然不学无术而又自以为是,但偏生他却是主帅,任何人也拿他没办法。
推卸完责任,高俅大起三军,谨慎进兵,大军都到郓城县外一看,整个郓城县成了一座空城,百姓走得清光,都疏散入梁山水泊去了。只剩城头上吊着的李从吉、党世雄尸骸在风中摆荡,仿佛在无声地嘲笑姗姗来迟的高俅。
败兴地收拾战殁者的遗骨时,又在县牢深处找到了张叔夜,从张叔夜口中得知了事件的原委。高俅和闻焕章一商量,于是给朝廷上表,一本为济州太守私通贼寇、陷害王师事。
奏章中说,张叔夜自左迁为济州太守后,便对朝廷心怀不满,于是和梁山草寇暗中勾结,坐养贼势,前番朝廷人马进剿梁山失利,皆张叔夜暗中作梗之故也!今次其人更是丧心病狂,朝廷大军进入济州,张叔夜指使其子闭城门不纳,公然反叛,又煽颠治下郓州县民,集体上街,反抗朝廷善政,致使陇西汉阳节度使李从吉孤兵深入,被敌所算,冲突不出,李从吉壮烈战死。臣俅等人闻讯后,悲愤莫名,与贼势不共立于天日之下,于是火急进兵,仗圣天子洪福,一鼓破贼,寇众溃入水泊,生擒反臣张叔夜。
为振奋军心士气,本当将张叔夜阵前斩首,但作人臣者不敢僭越,因此还是诚惶诚恐地上表,乞请圣裁。最后又提到刘梦龙水军延误不进,步船不得协同,因此耽误了无数军机,请官家整训水军,严明军纪。
奏表五百里加急去后,高俅掐指一算,算出济州地面风水不好,这才害得太尉大人损兵折将,因此他老人家决定弃济州,入郓州,那时头依河北,背靠衮州,脚踏京畿道,正是稳如泰山之势,堪与梁山决一死战。
于是押了张叔夜,高俅大军拔寨都起,会合了右路项元镇人马,出济州,入郓州。
高俅与节度使们商议:“前日折了一阵,若不讨回些本儿来,岂不丧了军心士气?因此本大人决定了,要往梁山脚下大战一场,斩几个首贼,也叫三军扬眉吐气,草寇闻风丧胆。”
王焕谏道:“我军水路人马未到,颇失地利,此时与贼战,纵胜,贼入水泊,我不能穷追,胜亦有限;万一有所疏失,反为不利。”
党世英站在高俅旁边,暗中蹑高俅之足,高俅于是大怒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朝!平时你们这些人穿绸裹缎锦衣玉食,现在要你们出力了,却一个个推诿起来,岂不令官家寒心?明日必要随本大人临敌,哪个敢藏奸惜力,莫怪军法无情!”
王焕等人见高俅发怒,面面相觑,没奈何只好奉承。于是大家点校起人马,涌到梁山平野之处摆开阵势,高俅精选出一百名大喉咙的士兵,高声骂阵,一时间无赖市井之言语,响彻水浒,极大地壮观了高俅当朝太尉的气象。
正骂得出彩,却听连声炮响,左右都有兵马如涛生星涌而来,旗分五色,甲分五色,各自占住方位,层层布开阵势,与官兵照了个对面。党世英为兄弟报仇心切,纵马横刀,鼓勇而出,大骂道:“杀不尽的梁山草寇,哪一个敢出来,在党大爷的刀下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