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马修-阿尔弗雷德相比其实更应该坐在家中等着尼采造访的肯定要属这位罗斯切尔德的继承人,这点毫无疑问,因为不说现如今下落不明的戴安娜原本就是那个会帮他推动轮椅成为他一双腿的亲妹妹,就说他在尼采成人礼那一夜所做出的节外生枝的那些事情,也决定了他必须得给尼采一个合理而完整的解释,这些他不会不知道,可他却并没有等待着尼采的到来,并且非但没有等待,反而是尼采到来后过了许久,他才终于出场,这期间花费的时间甚至已经是他父亲罗斯切尔德掌舵者出现时所花费时间的2倍有余,确实不可谓不是姗姗来迟。
所以这就肯定不是接下来还有一系列事情要忙着去处理的尼采所能够轻易接受的事情,即便从普罗米修斯的身体问题上去考虑,兴许也不是那么不可原谅,但普罗米修斯的态度造成了尼采相当程度上的不满,也已经构成事实,无法改变。
普罗米修斯显然是能够清晰察觉到这一点,他出现在了客厅,看到了他的父亲轻轻点头后,也随意吩咐了推动他轮椅的奴仆下去,然后甚至根本就再没有跟他的父亲进行任何的交流,便直接试图跟尼采进行解释……但尼采却根本没有给他解释的时间,看到了普罗米修斯出现,也瞧出了罗斯切尔德掌舵者并没有回避的意思,尼采也就不再犹豫,更不愿意浪费时间,他开口便说,关于抱歉我想你还是留给安娜你的妹妹吧,我来只是想问你2个问题,第1,给我一个安娜出现在那一夜的理由;第2,告诉我此刻的安娜到底落在谁的手中,确切位置又在哪儿。
普罗米修斯苦笑,肯定感受得到尼采的愤怒,但他却根本没有辩解的余地,他看了眼坐在尼采腿上的粉裙小女孩儿,又看了眼站在尼采身后的老管家,终于还是轻声回道,关于你第1个问题想要的理由……我并不认为我有必要给你,你应该知道,你之前也只是交代我想办法在你成人礼的最后关头,给你足够的借口离开你的成人礼,然后也给贵族们对你下手的时间,这点我应该没有记错,那么既然是你的交代,我也只需要做你的交代便就足够了,至于采取什么样的手段,利用什么样的人……也都是我的事情。
“即便那个人是你的妹妹?即便那个人……现如今下落不明?”
尼采不怒,反而是感觉有些好笑,他确实很想知道这个坐在轮椅上有着连他也必须惊叹智慧的罗斯切尔德继承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当初的确是跟他达成协议,让普罗米修斯在他成人礼的时候想办法让他在恰当的时刻能够有足够的理由离开斯图雅特伯爵府,继尔让贵族们以为有机可趁,对他动手,可他却实在没想到普罗米修斯居然利用了戴安娜来让他有了离开他成人礼的理由……这就实在是尼采所不能接受的事情,也是当时尼采看到戴安娜时所表现出愤怒的原因了,因为他很清楚,随便找个理由让他在当时成人礼的最后关头离开成人礼,那简直就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不要说是普罗米修斯这个罗斯切尔德的继承人,就是随便一个人兴许都能够找出这个理由出来,而根本不必利用戴安娜,再牵涉出眼下这些麻烦的问题了。
所以尼采愤怒且费解普罗米修斯真正的意图。
但普罗米修斯却显然是即便到了这时也依旧没有太在意尼采的愤怒,他轻声叹息:“这只是个意外。”指的自然便是戴安娜的下落不明只是个意外,随后没理会尼采嗤鼻冷笑,他便接着又道:“其实从这个意外上你也应该找找你的问题……你是来责备我置我妹妹的安危而不顾吗?但问题是,你凭什么来指责?尼采,我不否认你各方面的优秀,也必须得承认无论是心智还是考虑问题的面面俱到,你都兴许比我还要好上许多,可你有一个问题,你太自以为是了,哦也不对,说是自以为是兴许的确过分了……你也只不过是试图将你自己封闭起来,然后以为就凭你一个人便可以对抗整个帝都的贵族,甚至整个帝国的贵族,这难道还不够荒谬吗?”
“不可否认你以前确实做的很好,可尼采你要知道,你现在是在帝都,你面对的也再不是你以前所处理的那些对你寒蝉若噤的乡下小贵族了……而既然是在帝都又既然是在对抗这所有的贵族,那你为什么不能从大局上去考虑,只是一味的依旧封闭着你自己,试图让你自己跟所有人为敌?我知道,你的身份,你这个教廷的异端身份是为你带来相当程度的问题,但你不能认为这的这个身份就是一切问题的本源,你也不能因为你的这个身份就排斥一切,抗拒一切,你必须得意识到……还有很多人,是不会在意你这个身份,你所谓的异端身份的。”
“就像安娜……如果不是你封闭你,抗拒她,我又怎么可能想到利用我的妹妹?她又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意外?还有这件事情……如果不是你太封闭你自己,你又怎么可能会让我来帮助你做这么一件小事?”
“尼采,征服一切不意味着你必须得从绝对强者的立场上去打败你的一切敌人,有的时候,跟你的敌人成为朋友,那其实也是一种征服,并且比你所认为正确的征服道路要更正确,也更有效……一个男人,能取得多大的成就,取决于心胸取决于站的有多高,这个道理,我不相信你会不知道。”
一番话说完,普罗米修斯本就苍白的脸色便更苍白了,他用手帕轻轻掩住了他的嘴,没有咳嗽只是喘息,但眼睛却一直都是紧紧的盯着尼采……很难想象,试图辩解的他居然能够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很难想象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依旧没有忘记指责,或者可以说是提醒尼采。
尼采没有深思普罗米修斯的提醒。
是骄傲自大目空一切?还是真如普罗米修斯所说,他确实根深蒂固的认为他就是一个异端,一个根本不可能融入到这世间的异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因为从小是个异端,是个人人排斥的异端,那他封闭他自己而不允许任何人接近显然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尽管这个习惯在安妮-克伦威尔倒在他怀中的那一刻已经动摇,但这种程度的动摇确实只能针对于安妮与安娜,而不可能针对所有的人。
所以关于普罗米修斯所说,跟他的敌人成为朋友,然后再试着去征服……很抱歉,尼采一时半会儿确实很难学会这种征服的道路,他却的确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更不会相信所谓的‘友谊’。
那他等普罗米修斯说完这些话,只是冷笑,态度不够谦逊也就不出意外了,他最终也只是冷然道:“噢,你这是在试图忠言逆耳?很抱歉,这个时候的我确实没心思听你这所谓的忠言逆耳……至于你所说的安娜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普罗米修斯,你是否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合适的解释,让我相信这确实是一件意外?不然我怎么能够相信,你安排安娜出现在那一夜,然后安娜失踪在那一夜,就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这个解释……我给不了。”
普罗米修斯遗憾叹息,对于他那一番话尼采是否真正听了进去,他也不能肯定,但他能够做的,也就只有提醒尼采,而完全不可能主导尼采,所以他望着尼采冷然的神情,迎着尼采的不可能轻易罢休,他便只能无奈又道:“但至于安娜这时的下落……我却可以告诉你,只是,即便你知道了,你也要有一定的思想准备,她现在确实很危险,便连罗斯切尔德的紫鸢尾骑士团也都没有办法保障她的安全,并且迎救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