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思考,我是为了什么而写作,又是为了什么而。
起初是没有答案的,最初的是在学业繁忙中的偷闲,最初的写作当然是学校里枯燥到你恨不得扔掉水笔的命题作文。最初的感想就是我什么也不想做,只想让自己的思维从一团乱麻变成一条稳定的不想再有所挣扎的咸鱼。
但在大学里终于有机会躺平时,却又为这种境遇觉得羞耻。一旦躺平,我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以前读过书籍的各种情节:《双城记》中沉默的断头台、《悲惨世界》中冉阿让的心灵法院、《树上的男爵》中柯西莫最后攀住的热气球、《百年孤独》中布恩迪亚家族的猪尾巴。
我是谁?我到底在干些什么?我输掉了lol里晋级黄金的第六次bo5后,我陷入了沉思。
那时我已经开始读历史,读十字军东征,读奥斯曼崛起,读三十年战争,读红衣主教黎塞留传,我看着欧洲各式各样帝国的崛起与衰落,很有感触,但我始终无法找到过程中到底缺失了什么,可我分明知道它一定缺少了什么,就像鱼虽然看不见自己缺了鳍,但在水中它却分明知晓。
同样有这种体验的是历史小说,我以前也喜欢看阿越的《新宋》、酒徒的《家园》、骑骁校的《国士无双》、赵子曰的《蚁贼》,很好看,但我总有一种遗憾,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就像桓温感觉自己错过了王猛一般。
感觉错过了我就开始尝试写作,也就是上一《汉末风雨一九零》,当时只是想写就写了,在写作的过程中寻找自己在中缺失的部分,结果自然是一塌糊涂,找不到重心,自然写着写着也就没有了写作冲动,然后就准备重写,结果很干脆利落的太监了。
于是我开始回归生活参加工作,继续。
生活当时就像是我的母亲,对你絮絮叨叨包容你,也会对你发点小脾气,所以我也像对我母亲一般时不时对她发脾气,但却又离不开她。最后追寻的东西就这么隐藏在日常的沉渣里了。
但我的价值观老是告诉我,人要超脱生活。
当我的故事越来越庸俗,我不满的情绪也越来越高。写第一的时候《覆汉》刚刚连载,我的编辑和我说,你看看人家,多学学!但我从《覆汉》里看不到我想要的东西,反而充斥着作者的对人物命运的随意操弄,以至于我非常愤怒,虽然我写的不行,但是人追求的应当是这样一种东西吗?然后我异常决绝的准备重写。
但你作为一个没有内核的作者,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呢?我的重写也就理所当然地卡住了。
终于有这么一天,我无意间到一本完全没什么名气的小说,名叫《天野苍茫》,他的开篇序言便是一句话:黄河两岸的每一寸土地,都已浸透我祖先高贵的鲜血。
我整个人的灵魂都在颤抖,我将这个txt一天看完,发现故事是残缺的。于是我去找原文,原文在天涯论坛上连载,刚好完本了,但没什么名气,于是我就自己制作了一个txt,将这个故事整理进去,所有网上流出的完整版《天野苍茫》txt应当都是我制作的版本。
在这个故事里,我终于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无论是我的笔下,还是我的故事里,我还是未能与我的祖先站在一处,经历他们真正的苦难。而正是这些苦难,塑造了我们民族的气质与风骨,而在这个忘却的年代里,却变得稀有和短暂了。
所以我想再写一遍这个故事,重复和强调简单的品质,将一个个例子与榜样展现在大家面前,说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不可以被打败。
我还想再写一遍这个故事,说一些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之类的废话。
我相信真理就是这样一种事物,你一眼看见就会为它所折服,就像十二月党人去了一趟法兰西,他们就理所应当的明白,他们将背叛自己的出身,要为推翻沙皇而付出一切。而布鲁诺之所以被教廷如此残酷的架上火刑架,也正是因为他们明白自己是错误的,所以要不折手段地扼杀。
我希望自己写一场光明与黑暗不死不休的斗争,所以这一定是一个苦难的故事,无论我写得好与不好,我只希望读者们能在历经沧桑后坚守光明,这也是我对自己说的话。
我曾经不理解主席写的诗,什么叫做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后来有一刻,不知名的情绪击穿了我的世界,我便明白了,人的一生就是这样充满挫折与悲伤,失败与无奈,只有无情的人才能避免受伤与老态,但即便如此,英雄也会饱含热泪与深情迎难而上,这是一个热爱众生的人对世界最深切的告白。
说了这么多,其实我只是想和所有看我故事的人,交一个朋友。
我现在觉得,写作是一件和读者交朋友的事,是一件与作者交朋友的事。我愿向大家展露我的真心,无论它是丑陋卑微还是美丽高贵,我只希望它是真真切切存在的,能为人所感知的。我在故事中不断重复鲁迅先生的一句话:无限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与我有关。这也是我笃信的人生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