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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温和的河风从北方拂过来,让曹操忽而感察到岁月的流逝。阳光从背上斜照下来,分明是暖热的,却又在城头下临摹出一个阴冷的身影。而在他身影之前的,便是他年老的父亲。
虽然隔了十数丈,但曹操看得很清楚,他的父亲,大汉前太尉曹嵩被人剥光了上衣,打着赤膊捆缚着双手扔在地上。这位年逾六十的老人非常肥胖,肚子高高的鼓起来,胸膛在绳索里不断起伏,气喘吁吁的,身上尽是些黄黑色的污土泥痕,面上胡须里也都是些尘屑,看上去即狼狈又可笑。
曹嵩听说长子在城下,挪动着身躯想往上看一眼,结果只看见城头耀眼的金日,只好又失望地低下头来,抖着肥肉喘气。一旁的黑甲骑士踢了他两脚,让曹嵩安静下来,他顿时都不敢动作了。身旁的几个子侄也是如此。
张方又在城下仰头问道:“曹使君!你的生父、胞弟、子侄尽在此处,所谓人之大孝莫过于赡养父母,我听闻曹使君是孝廉出身,应当是爱家亲亲,孝德表率,如今你不降的话,这些国家蛀虫都当斩首于此,你当真不降吗?”
曹操难以回话。
张方又大声说:“我等招降曹使君,是曾听闻曹使君的美名。当年曹使君为济南国相时,毁坏济南城阳景王祠屋六百余所,止绝官吏民不得祠祀,使政教大行,一郡清平。这正与我太平道教义相合啊!故而大将军看重曹使君,欲与使君联袂以定天下。若非顾及使君美名,就曹嵩这等国家害物,我等如何还能留到今日!”
众人看向曹操,曹操仍是难以回话。
到此,张方也知劝降无用了,他叹了一口气,转而翻身下马,指着那个姬妾,对随从微微点头,三个黑甲武士上前,在女人的尖叫声里动作。
先把她的舌头割了,然后剃去她的头发,露出惨白的肌肤,再然后刺瞎她的眼睛,用斫刀一根一根剁去她的手指脚趾。这过程惨不忍睹,城上城下的士卒都咬牙闭眼,好像受刑的乃是自己。哪怕是行刑的黑山军士,脸色也变得铁青,强忍着不适,终于用最后一刀刺穿了那女人的心脏,总算把她了结了。
程昱看着这番情形,斥责他们道:“我也曾尔等露布,尔等号称是王者师,便是这般残刑虐民的吗?”
张方闻言,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他指着城头说笑道:“程县君未免太过虚伪了。大良贤师被带到东京处死时,活剐千刀,不知道程县君作何感想呢?”
“张角祸国殃民,罪该万死!”
城下黑山诸军闻言无不哂笑,张方一脚踏在曹嵩背上,一手抓住曹嵩的头发,对着城上士卒说:“所谓祸国殃民,罪该万死的,舍曹太尉其谁呢?”说罢,他一把将曹嵩踩在泥里,高喝道:“狗奴!把你与乃父的罪过说给他们听。不然就和那女人一般死!”
曹嵩看着自己爱妾惨死的模样,几欲昏死过去。听了张方这言语,更是肝胆皆破,浑不在意身上被人踏着脚,忙将自己的过往经历一一说来。只是他到底年老,几日里喝水也少,嗓音都嘶哑了,城上的人压根听不见,张方只好让他四子曹玉在一旁大声转述。
曹嵩先说自己出身,乃是夏侯氏寒门,从小丧父丧母,即使有族人接济,生活也朝不保夕,常有乞讨之举,直到养父曹腾至族中后,见他善于察言观色,便将其抱养至曹氏门下,他这才否极泰来。
而后曹嵩谈及养父曹腾。曹腾乃宫中常侍,与大将军梁冀关系匪浅,当年梁冀毒死质帝,拥立桓帝,曹腾与有力焉。桓帝继位后,曹腾又舍梁冀而从天子,先定策诛杀梁冀,又参与党锢,前后鱼肉百姓,贪侈奢纵,竟所获耕田近万亩,财货以千万计。
等到曹嵩自己入朝为官时,依靠养父关系,先后担任司隶校尉、大鸿胪、大司农等朝中要职,期间敛财张狂,远胜其父。中平四年时,他出钱一亿万,向灵帝买得太尉之职,结果任职半载,后因平叛不力而被罢免。至此便在家中纵情声色,狎妓狂欢。
说到此处,张方再令人大肆宣传自曹嵩府中抄没所得,足有珠宝二十车,米粮十万斛,姬妾七十余人,还有数箱奇珍异宝,其价值不可估量。
城上士卒闻言,无不哗然,他们只道刺史出身名门,才略非凡,却不料其父其祖如此。如今名士尚且要自诩清流,百姓更是憎恶腐败至极。在城上的士卒里,何人不是普通百姓出身?如今皆目视曹操,且看他如何作答。
曹操沉默良久,终于出声大喝道:“蛾贼!你休想乱我军心,我曹孟德虽出身有瑕,但自我入仕以来,得罪的朱门权贵不知多少,一心所向所念的,也只有报效国家四字,我父虽德行有亏,但是儿子焉能言父过,你若想以此骗城,我宁举家以赴难,也绝不让你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