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图佐夫还有些发懵呢就给拉进来了,外面天寒地冻,里面温暖如chūn,库图佐夫顿时有些不适应,连着打了几个喷嚏,鼻涕眼泪一起出来了,虽说赶紧拿小手绢儿擦了,却也是形象大毁。
他稀里糊涂的给拉到座位上坐下,抬头一看,顿时是吓了一大跳。
自己坐在那连子宁的左边下手,而在自己对面,右边下手还坐着一个人,却是一个极为美貌的女子,正自横眉立目的等着自己,丝毫不掩饰恶意和杀机,相信若是目光可以杀人,这会儿库图佐夫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而在众人周围,却是站了整整一圈儿浑身战甲的武士。个个笔直的站着,却是杀气四溢。
“这是怎么个情况?”
库图佐夫心里咯噔了一下,暗自揣测着。
连子宁在这儿摆出这么大的阵仗,这是什么意思?
对面的那个女子,又是什么身份?怎么见了自己跟见了杀父仇人也似?
他心中隐隐有一些不详的预感。
待库图佐夫坐定,连子宁摆摆手,着人上了茶。库图佐夫哪有什么闲心思喝茶?却又不能催促,只得是难受无比的坐在那儿。
好在连子宁这次却不是像以前那般绕圈子,而是直来直去了。
他看了库图佐夫好一会儿。正把他看得浑身发毛起鸡皮疙瘩的当儿,却是长长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向着库图佐夫拱拱手,身子微微弯了弯,道:“库图佐夫,本官对不起你们啊!”
他站起来的时候库图佐夫也赶紧站起来,他可不敢让连子宁给自己行礼,身子赶紧让到一边,道:“伯爵阁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看看这个。”连子宁又是一声长叹,从桌上拿起一张文来递给库图佐夫,库图佐夫打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jīng美的汉字,他不过是能粗略的说一些汉话而已,至于汉字,当真是不认得了。
“这个?”库图佐夫面sè尴尬道:“伯爵阁下,我不认得汉字。”
“哦?你看这个。是本官的疏忽!”连子宁一拍脑袋,做恍然状,道:“来人,给他读读。”
“我来给他读!”坐在库图佐夫对面的那女子忽然站起身来,走到连子宁身边,一把把那文给抢过去。连子宁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
那女子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兵部接连急报,兹松江之南,匪患四起,武毅伯连子宁身为驻守武官……即rì起回军南下,荡平冦乱,戴罪立功……”
库图佐夫一张脸越来越难看,最后竟然是黑的跟锅底儿一般了。
他的汉语是不怎么jīng通的,对于一些文绉绉的话也拿捏不来,但是这奏章里面的意思,却是听得颇为的明明白白——武毅伯的老巢匪患四起,他们国家的沙皇下了旨意,让他带兵回去平叛!
这他娘的不就是说了一个事儿么?
这场剿灭女真的战役,人家武毅军不玩儿了,就剩下你俄罗斯一个了!
库图佐夫乃是那等很理智,也是很能看透事情本质的人,他根本不管这封命令的真假,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反正人家拿出来了,自己就得信!
不信也得信!
他此时心里只是回荡着一个问题:怎么办?怎么办?
“库图佐夫,我就跟你明说了!”连子宁苦笑一声,道:“这一次,出来的时rì,委实是太久了,再加上本官那地盘儿,前一阵子也不怎么安定,没有大军弹压,那帮刁民就是不老实!这不,刚出来一个来月,就又出事儿了。现在本官那地面,可说是八个字——‘狼烟四起,一地鸡毛’啊,若是再不回去镇压,只怕这边儿的地盘儿还没站稳,老窝就丢了。再者说了,咱们这等做臣子的,食君之禄,奉君之忧,君上命令一下,自然要为之驱策!不敢多言,你说是不是?”
库图佐夫沉着脸点了点头。
“本官就说了,像是你这般通情达理之人,是定然能明白本官的苦心的!”连子宁长笑一声,站起身来,走到库图佐夫面前,手摁在他肩膀上,很是诚恳真切道:“不过本官之前就与你方有言在先,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自当言出必践,本官此次回转,确属无奈,然则与你们约定之事,却不能撒手不管。”
他挤挤眼睛,道:“库图佐夫,你说句实在话,本官若是撤兵之后,你们和女真人放单打,你们胜算有几成?”
他本来就是那等豁达开朗之人——或者说想不豁达开朗都不成,已经是很快的接受了这个很令人难以接受的现实,而且刚才心中一轮转念之后,立刻就从对连子宁私自撕毁协议撤军的愤怒和失望中挣扎出来,转而面对现在这个尴尬的局面——一旦武毅军撤兵,俄罗斯人就将独自面对女真人。
正巧连子宁也问出了这个问题。库图佐夫倒也不隐瞒,略一思忖,道:“我军自从南下以来,遭逢强敌,被那完颜野萍打的垂头丧气,现在军中士气衰竭,甚至连打仗的jīng神和勇气都丧失了。虽然我们人数占优,但是如果和女真人对阵的话,我们恐怕占不到什么便宜。”
这会儿他心里已经是有了些主意。便也不怕自曝其短。
“着啊!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么!”连子宁一拍手:“本官虽然不得已而撤兵,却也不能坐视你们俄罗斯人陷入这等困境,就算是走。也总要把首尾做得干净,不能让你们陷入那等境地!帮你们解决这个问题!”
库图佐夫愕然,明明是你不讲信用先跑了,怎么两绕三绕的成了给我们解决问题了?太不要脸了?
一边坐的那小美女自然是纳兰若姜了,见了连子宁的作态,她不由得暗暗撇嘴,心里暗骂虚伪。
不过她心底,却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发现的窃喜。昨儿个晚上连子宁就着人去营中请,也知道完颜野萍现在乃是一人关系社稷,是定然不会前来的。便直言请纳兰若姜将军过来走一趟,定下协议。
完颜野萍和纳兰若姜面授机宜,足足商量了一晚上,今rì才过来。
库图佐夫来之前,纳兰若姜和连子宁在这儿谈笑风生。有说有笑的,却是根本都不像是签订割地赔款的屈辱契约,反而像是多年未曾见面的老友一般。
从本心里,她并不觉得连子宁是多么讨厌的。
库图佐夫呆呆的看了连子宁半响,张口结舌问道:“那伯爵阁下,你说怎么办?”
他根本不是这等拙笨之人。但是此时却是面对连子宁,知道自己根本无计可施,也是无力可施,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藏拙的好。
“本官今rì请你过来喝茶,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连子宁指了指纳兰若姜,笑道:“库图佐夫,你可知道这位是谁?”
库图佐夫摇头示意不知。
“你们虽说没见过面,不过算是老相识了。来,本官为你们介绍一下。”连子宁两手一引:“这位,是女真万户,完颜野萍大将军麾下得力大将,纳兰若姜。这位,是俄罗斯帝国少将,库图佐夫阁下。你们二位,亲近亲近?”
不过显然这两位没有什么亲近的意思,纳兰若姜冷哼一声,一张俏脸上冰冰寒寒的,一脸的杀意。
而库图佐夫冷眼旁观,早就瞧出了几分端倪,心里也是一声冷哼,看来武毅军和女真,早有勾结。只是不知道,他们背地里干了什么勾当,达成了什么协议。
他yīn测测的看了纳兰若姜一眼,心道这次自己这边儿算是鸡飞蛋打了,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给连子宁送了那么多东西,最后还让他给yīn了一招!
“伯爵阁下,亲近就没什么必要了,您就直接说,你们的打算是什么?”库图佐夫淡淡道。
他不说你,而是说你们,显然是暗示武毅军和女真人有勾结,也算是将了连子宁一军。
连子宁却是丝毫不在意,哈哈一笑:“这不是本官的打算,而是对咱们双方都有利,一举三得之事!”
他顿了顿,看着这两人道:“我与你说来听听,只是个建议,同不同意,自然是你们自己说了算。”
库图佐夫默然不语,他又如何不知道,所谓的建议,其实和强迫又有什么两样儿?自己若是不答应,就得面临那等危局。
连子宁伸出手指头:“第一,武毅军一方和俄罗斯人一方,全都退兵。”
库图佐夫立刻敏锐道:“退到何处?”
“你算是问着了!”连子宁道:“以现有占据地面为界!俄罗斯人退到恨古河北五十俄里以外,武毅军退到你蛮河以南五十里,各自占据现有的地区。”
库图佐夫面sè稍霁,至少自己这一次是不用把现在的地界儿给让出了,怎么说也是为帝国开拓了这么大面积的土地,总也是有些功劳垫底儿。
只是当他走到地图前面,细细看了一眼,脸sè又是拉了下来。他发现,你蛮河南几乎占到了整个金国地盘儿的百分之六十,而自己占领的那一点点可怜的地方,只占了百分之十五不到,而且多半乃是没有人烟的荒野森林。(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