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眼睛含笑:“太子爷开糖果铺子,生意会比奶茶铺子好。”</p>
“太子爷说糖果不卖,只送给奶茶铺子买满十两银子的贵客。”宁瑾察觉到督公喜欢听太子的事,便多说了几句。</p>
“太子爷还说,贵客们买的不是奶茶而是面子。奶茶铺卖的不止是奶茶,还有身份。奶茶的生意好,牛奶就算有了固定的销路,百姓们会愿意养官牛。不会再发生光禄寺一味索取而地方拿不出牛奶的尴尬。也省得言官抨击宫中用度奢靡。”</p>
“太子爷有心了。”汪直心情变得不错,调侃道,“太子爷不想卖糖果,是怕手里的白糖制作方子被寿宁侯府分薄利益吗?”</p>
宁瑾凑趣:“督公,您怎么也和太子爷一样,瞎说大实话呢?”</p>
“我是快死的人没有顾忌。太子爷生性高傲,无所畏惧。”汪直笑了笑。</p>
“督公!”宁瑾的眼泪再也憋不住了。</p>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p>
宁瑾擦干眼泪,恢复成刚毅冷酷的御马监大太监。“什么事?”</p>
“太子爷乔装而来。随行的还有……李阁老。”传话人语气不安。</p>
汪直起身,批上月牙白丝绸外袍,坐到外间的八仙桌前等候。心里寻思,李东阳怎么来了?</p>
宁瑾到门口恭迎。</p>
再次换上黄献衣服的朱厚照把手中的木盒转交给宁瑾:“本宫从太医院翻出来的好东西,给汪公补身体。”</p>
宁瑾谢过朱厚照赏赐,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朝服在身的李东阳,在汪直的眼神示意下退走。</p>
李东阳向汪直客气地拱拱手,汪直抱拳回礼。两人无声地招呼。</p>
朱厚照在两人身上打转。</p>
五十多岁的李东阳身形挺拔,仪表堂堂,脸上几乎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四十不到的汪直面色憔悴,精神萎靡,仿佛被艰难的生活压垮。而在十五年前,汪直也是鲜衣怒马的一代权臣。</p>
朱厚照突然想起一句话:男人的帅气不在皮囊,而在于手中握有的权势。权势对男人而言,如同化妆品、美容针之于女人,有蒙蔽异性双眼的功效。哎,他早晚会成为大明最帅气的男人。</p>
“太子爷乔装来见我,不怕再一次触怒皇爷吗?”汪直轻笑。</p>
朱厚照摊开双手吐槽:“父皇嫌本宫说话没轻重、不分场合,打算让李阁老教本宫说话的技巧。本宫把李阁老带来此地,是想请教汪公一个问题。”</p>
“有些话,因为是父子,才会坦诚。父皇竟然……父皇伤了本宫的心。”</p>
朱厚照挤出几滴伤心的眼泪。</p>
“本宫问李阁老,父皇先是君,还是父?”</p>
“李阁老说,父皇先是君。”</p>
“汪公认为父皇先是君还是父?”</p>
朱厚照可怜巴巴瞅着汪直:“如果先是君,本宫自然明白以后如何与父皇说话了。但……那还是世上最亲密无间的父子吗?”</p>
李东阳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太子的表述符合实情,但怎么听都有在指责他挑拨天家父子关系的意思。皇上要他教导太子言行。他觉得大可不必。</p>
李东阳现在真的想致仕。</p>
“咳!”汪直重重咳了一声,摊开捂住口鼻白色的丝帕,殷红的鲜血如朵朵梅花绽开。</p>
汪直虚弱地撑起身体送客:“太子爷见谅。我要找御医去了。”</p>
“汪公一定要保重身体!”朱厚照无法,屁股没做热就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