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健每日要处理大量的公文。除了通政司送来的奏折，还有六部的大小政务等零零碎碎事务。处理的每件事既要让弘治帝满意，又要让百官折服。碰上相互冲突的难题，要花费不少精力安抚各方。</p>
为官几十载，见多风雨。被不知名的监生弹劾，只是沧海一粟，微不足道。</p>
可岁月不饶人，担任首辅才几个月而已，刘健已然感到精力不济。李东阳、谢迁能力出众，可分担不少事情。但有些事，刘健不放心交给两人。</p>
别看首辅名义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则与丞相有天壤之别。废立只在皇帝一念之间。先皇文治武功略有小成，为何要立刘吉为首辅？为何刘吉屡遭弹劾而岿然不动？说穿了很简单，因为先皇不想让内阁束缚手脚，需要听话的内阁。</p>
刘健心有不安。太子的脾性……类太祖。</p>
收到杨廷和一行人抵达外城永定门，刘健离开文渊阁站到了大明门前。不知因为杨廷和带队，还是首辅的威慑力，刘健成功留下了太子要的匠人。</p>
让工部尚书徐贯把人安置好，又让吏部尚书屠滽给萧敬的从孙萧韶定下“不称职”的评定。想让兵部尚书马文升申饬遵化卫代千户高得林，被马文升拒绝。刘健懒得和马老头吵架，暂且放过了高得林。</p>
然后刘健待在文渊阁，静候太子出招。</p>
太子会是找皇上求助，还是使手段逼迫徐贯和屠滽？亦或者像上次一样，直接找上文渊阁？</p>
结果等了三天，等到了监生江瑢以及几位同窗被东厂下了诏狱的消息！</p>
“刘首辅！可是你命东厂档头抓了江瑢？”脾气暴躁的马文升打上门来。</p>
刘健眼珠子瞪出、鼻孔涨大，喉节一上一下滚动，口中的怒火似乎要喷到马文升的脸上。“本官岂是会与东厂暗中勾连之辈！本官若想对付个毛头小子，还需要假他人之手？”</p>
马文升不但质疑了刘健的人品，还质疑他的能力。刘健能不生气吗？</p>
“你向我解释有什么用！”马文升重重一哼，“很多人看到东厂的三个档头从你府上离开。你孙儿被仙人跳，也是东厂第一时间解围。你敢说你和东厂没有勾连？”</p>
马文升语音刚落，文渊阁内惊呼声四起。谢迁、李东阳、中书舍人、文吏们睁大眼睛看向刘健。</p>
“一派胡言！”怒火在刘健的胸中翻腾。</p>
官员与宦官勾结乃是官场大忌。东厂恶名昭彰，沉寂十几年也洗不白名声。</p>
“希贤，你应当知道当朝首辅与东厂勾结打压异己的罪名非同小可。”马文升语重心长，“受人弹劾实属正常，可用手中权势把人关入诏狱，犯了官场大忌！”</p>
同朝为臣数十年，马文升自是知道刘健的为人做不出此等事。因此他才会在事情没闹大之前先点醒他。</p>
刘健无力地靠在官帽椅上：“太子出招了。”</p>
“一招致命。你必要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马文升接话。</p>
勾结东厂还算小事。毕竟有成化朝首辅万安投靠万贵妃、勾结宦官的前例。但因言获罪的先例万万开不得。</p>
刘健陷入沉思时，李东阳收到了在金吾左卫当差的叔父急信。</p>
金吾左卫乃是宫中禁军之一，负责把守东华门。东华门靠近文华殿，朱厚照的很多消息都由李东阳的叔父提供。</p>
“胡御史面见皇上弹劾在下贿赂国子监祭酒，打压国子监监生江瑢。”李东阳苦笑，“在下因在国子监读书的长子，有事拜托祭酒。与江瑢无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