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金兵虽然觉得今日的任务并不算难,但王爷下了死命令,倘若前面的小船出了差错,任何人都别想活着回去,因此众人也不敢稍有放松。忽然一名金兵喊道:“快看,前面的黄河口停了一艘小船!”
众人神色一紧,顺着那名士兵的手势看去,果然见前面一里远的河面上停了一艘船。这船比起寻常的渔船稍大些,却远不如战船这般庞然大物。
其实黄河下游的这种船极为常见,通常用于百姓摆渡或是运货,航速也是极慢,即使扯足了风帆,也不会快到哪去。尽管如此,众士兵都小心翼翼,生怕万一出了闪失。
再走得近些,又有一名金兵笑道:“常大人,原来这艘船坏在半途,竟然被困在这里了。”常正闻言望去,果然见这船停在黄河与灵湖的交界。由于此处湖水并不流动,因此这小船也是一动不动。再仔细一看,原来这船破旧之极,显然年久缺乏维修,桅杆竟然从中间断为两截,那块极为破旧的帆布,此时也松散地落在船上,只剩下光秃秃的半截桅杆。湖面上微风徐徐吹过,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又有女子不断哄着婴儿入睡的哼哼声,偶尔还夹杂着男人急躁的怒喝声。
看到眼前的情形,众士兵虽然心下觉得好笑,却又感到一丝无奈。如今这战事四起的年代,一家人能有一条船已是不错了,稍新一些的船,大都被官府征用了,只有这种破旧不堪的小船,其维修成本远远高出本身的价值,这才会被保留下来。
其中一名金兵问道:“常大人,看情形这小船是被困在湖中了,我们要不要去帮一把?”常正摇头道:“今日有要事在身,不可为此等小事分神。”话音刚落,却发现史红袖的小船继续向前驶着,距那艘破渔船只有几十丈光景。
常正隐隐觉得情况有异,大声道:“史小姐请停船,再往前走就进入黄河了。”说着,又令人加快了船速,向着史红袖的小船驶去。
果然,小船慢慢停了下来,传来玉清极为清脆的声音:“常大人,我刚刚学得驾船,虽然快不到哪里去,却也知道如何让船停下来。如今小姐要在此祭拜公主,有些话不想让你们听到,还请常大人离得远一些。”
常正看到小船停了下来,稍觉放心,又听说史红袖要在此处祭拜公主,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心想等这里的事情一结束,也是时候回去了,况且附近并无异状,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常正心头大定,令众金兵将两船战船停了下来,却始终不离小船太远,又不时地观察着前面那般破旧渔船的动静,发现渔船上的几人仍在忙乱不堪,有人试着将桅杆固定起来,又由于人手有限,只能在那里干着急,偶尔有男人的声怒喝几声,紧接着又是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旁一名金兵道:“常大人请放心,那渔船已失去了桅杆,人力划动显然是不可能的。即使那船上要射出一箭,也断然无法到达史小姐的小船附近。倘若有何异动,大家伙便迅速开动战船,必定不会有何差错。”
常正点了点头,道:“纵是如此,也须得万事小心。”说着,又向史红袖看去,却见史红袖伏在棺材上,像是在对棺中的人低语。玉清则坐在船头,手中像是摆弄着什么。
忽然,一名金兵惊道:“大人,那渔船像是着火了!”常正忙转头一看,只见那渔船上冒出丝丝白烟,果然像是船中着了火。然而他马上就发现情况不对,因为那渔船上刚才还在忙乱的几人,如今竟然井然有序地动作起来,也没见有人划浆,那渔船竟然徐徐移动了起来。
常正吃了一惊,忙转头看向史红袖的小船,却惊讶地发现,史红袖与玉清都在船中,但那小船竟然也慢慢移动起来。常正顿时觉得不妙,大声喝道:“快!扯足风帆赶上去!”众金兵虽然手忙脚乱,却均是训练有素,战船扯足风帆,向着史红袖的小船驶去。
然而刚刚驶出不到片刻,众人已是目瞪口呆。前面那艘破渔船竟然越驶越快,船尾泛起两道水花,片刻间,那渔船竟然已驶出十余丈。更令人惊异的是,史红袖与玉清乘坐的那船小船,竟然也以相同的速度向黄河中驶去,而且距那艘渔船越来越近。终于有人看得清楚,失声道:“大人,原来小船是被那渔船用绳子拖着前行的!”
果然,前面的渔船上像是有人不断地收紧绳子,两船船的距离越来越近。常正的两艘战船虽然驶得不慢,却根本无法赶上前面那艘破船,距离越拉越远,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两船小船已驶得不见踪影了。
众金兵看得骇然,均觉得遇到了生平最不可思议之事,更有人觉得自己是在做梦。然而惊骇过后,众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件事:今日的任务失败了。
再说史红袖,自从看到雷鸣的蒸汽机快艇之后,一颗心就忐忑不安,生怕常正起了疑心前去查看。虽然她知道那快艇上必定有厉害的兵器,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倘若计划成功,就此离开金国自是再好不过。万一两方开战,虽然她深信大宋的快艇不会落败,但始终认为不是最好的办法。
令人欣慰的是,常正的战船竟然没有前去查看,估计那些金兵根本没想到这艘破渔船的秘密,因此只是简单地以为,那渔船上的人必定不会威胁到自己。
的确,那渔船上的人自然是不会伤害自己的,因为那是李大哥的人。而且史红袖也早已得知了整个计划,自从小船驶入灵湖之后,就一直查看湖面上的标记,终于找到了漂浮在水面上的浮标。而玉清看似在随意坐在船头,其实是将绳索绑在小船上。蒸汽快艇一开动,史红袖与玉清就牢牢地抓往船身,直到看不见金国战船的踪影,雷鸣等人终于将两位姑娘接上快船,同时有人将那棺材也抬了上去。
李不伟早已等得心焦,手中的望远镜也始终不肯放下,不往地向黄河上游望去。终于,远处出现一个熟悉的影子,正是那艘经过改装的快艇。那快艇再驶得近一些,又看到船头有人做着手势。
李不伟哈哈大笑道:“齐大哥,雷大人成功了!”齐大年接过望远镜看了一阵,喜道:“果然成功了!”紧接着,又转向对船上众人道:“大伙儿做好准备,咱们就要回到大宋了!”话音未落,战船已卸下风帆,不一会儿船顶便冒出丝丝白雾。
李不伟急道:“齐大哥,还是等红袖过来后再走吧。”齐大年头也不回道:“大人恕罪,如今事态紧急,战船已经启动了。”
……
几艘战船沿着黄河顺流而下,一直到了楚州附近,史红袖才上了李不伟乘坐的战船。两人多日未见,尽管有许多话要说,但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太方便。
终于等到诸事安排妥当,李不伟正待进入船舱与史红袖说话,忽听旁边有人低声问道:“李大人,徐超怎么没在船上?”
李不伟回头一看,问话之人正是雷鸣,当下淡淡地道:“徐超?我安排他另有要事,此次不会与我们一同乘船回去的。”说着,头也不回地进了船舱。
……
徐超独自一人站在河边,远远地目睹了事情的整个经过,看到史红袖的小船驶入黄河,也终于放下心来。然而没过多久,他又为自己的现状发起愁来。下一步,到底该何去何从呢?是留在徐州,还是回到长江一线躲避战乱?估计过一两日,李大人也该回到临安了,他回去之后,该如何向皇上解释呢?我还有没有机会再次见到李大人呢?
徐超心事重重,沿着黄河漫无目的地走了半天,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那家农舍附近,当然他心里明白,农舍中寄养的那名婴儿,此时应该也在大宋的战船上了。
尽管如此,徐超还是忍不住要过去看看。刚刚迈得几步,忽又想:知道这农舍的人,除了我与李大人之外,还有另外两位姑娘。玉清姑娘自然是随着李大人回到大宋了,但那位完颜姑娘,其父亲可是金国的芮国公,倘若今日发生的事情被她知道了,定会怀疑到我的头上。如今我一人留在此处太过危险,还是顺着黄河南下,离大宋越近,危险也就越小。
如此想着,徐超又退了回去,正待转身离开,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大声道:“小徐,你刚来又要走!?”
徐超吓了一跳,猛一回头,却见这说话之人正是完颜无雪,当下陪笑道:“原来是完颜姑娘。我与同伴走散了,正在想着如何找到他们呢。”
完颜无雪笑道:“原来是这样啊。我听说大金国正在招兵买马,你一个人可是危险之极,要是一不小心被抓了壮丁,那我可要少了一个朋友了。若你害怕的话,不如跟我在一起,保证没人敢抓你。”<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