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伟在赞叹兵部行事神速的同时,又隐隐觉得此事并非如此简单。要在两三天之内完成一千多名士兵的调配,实是不易。但兵部发出的调符似乎早有准备,看来朝庭早就料到此事的发生了。
然而紧接着又传来一个消息,让李不伟更是出乎意料。李石靖自尽了。
“赵先生已死,这事也算是做了一个了结。”李不伟说此话时,已在返回临安的途中了,此时正好是李石靖自尽后的两天。
赵范叹道:“是啊,想不到西夏皇室的最后一员,竟然如此殒命。”
“是啊,皇室成员……”李不伟自言自语地说着,心里又想起了李石靖的话。依他所说,完颜蓉竟然是完颜洪烈的亲生女儿,只是这完颜洪烈也太过残忍,竟然拿亲生女儿做饵,来换取大宋军队对山东的作战。对了,若完颜蓉真的是金国的王室成员,那么小向南竟然是西夏皇族与金国皇族的混血儿了?他以后是该跟着李石靖姓李,还是姓赵?还是随着史大哥姓史呢?等他长大之后,要不要将这些实情告知呢?李石靖自尽,显然是担心自己被交到刑部之后,忍不住说出自己尚有一子的实情,迟早难免一死,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自己便提前做个了结,也算是明智的选择了。
想到这里,李不伟长叹一声道:“赵大哥,我若有了儿子,定要依依严加管教,即使做不出些丰功伟业,也断不可走上歧途。”赵范听得一愣,没想到李不伟忽出此言,再一细想,这位李兄弟平日言行多出人意表,此时他必定又在胡思乱想了,当下笑道:“公主若是有了孩子,皇后娘娘自会找人陪学伴读,兄弟倒是多虑了。”
……
二十六艘战船,回来的只有两艘,其余的都在山阳城南的运河停靠待命。李不伟清楚地知道,李全起兵,正是一个契机,大宋可借此一举收复山东,同时又可以配合西线的攻金战役,使得金国四面受敌。倘若拿下河南与山东,不仅可以使大宋的防线由长江变为黄河,而且还有一部分可借长城天险。但赵昀似乎不这么想,枢密院的作战计划,以及兵部的人员调配,无一不显示着朝庭的野心并不仅限于山东与河南。
临安皇家实验室内,最近征用了几间大屋子。这些屋中没有任何机器设备,只是在每间屋子内摆了许多张桌子,每桌由四人围坐。桌上除了笔与纸之外,还放了一个类似木鱼的木块。有士兵用木棒不断地敲击着木块,另三人则在纸上匆匆地记录着。在靠近门边的几张桌子上,摆得却不是木块与木棒。这几张桌子下面放了一个一尺见方的瓷质容器,这容器上伸出两根电线,电线连接到桌上的一个设备。
李不伟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转向旁边的徐永红问道:“这种方法可行么?屋子里会不会太吵了些?”徐永红道:“校长请放心,每桌相距虽然很近,却也能辩识出敲击的节奏。兵部说过了,真正作战时炮声震耳欲聋,比现在不知噪杂了多少。倘若在这种情况下也无法识别报码,战时就更加困难了。”
李不伟点了点头,走到其中一张桌子旁边,只见其中一名士兵正在反复按下一个铜质弹簧片,每按下一次,桌上的纸盆扬声器中便会传出‘咔嗒’的声音。其它三名士兵侧耳倾听,将结果一一记录在纸上,又写成汉字,然后逐一对比。
徐永红道:“以眼下的试验结果来看,两地若是相距二十公里,仍然可以使用电报传递信息。若再远些,则由于电线太过沉重,而且战场布线也甚是不易,况且兵部也没提出此种要求。”李不伟笑道:“二十公里已足够了,至少比旗语或灯语要方便许多。对了,上次你说的那种无线通讯,可有了进展?”徐永红脸上一红,道:“不瞒校长,当初那只是一个想法,后来才发现这种电路,对于电子管的要求极高,而且传输距离超过两三米便无法进行了。”李不伟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心想两三米距离也太近了些,还不如直接喊话听得明白。回头等有时间了,再将天线原理看一下,帮着徐永红尽快造出无线发报机,这才是最有利于战争的通讯设备。
徐永红又道:“这些士兵抄写的报码,均由兵部统一制定,虽然比起言语文字仍略显失色,但要传递军情已是足够。兵部新增的通讯兵这一兵部,第一批只有一百二十个名额,但报名者却不下万人。”李不伟笑道:“这也是因为兵部的兵种划分所致。一个通讯兵,由四十名士兵负责其安全,在战时又成了重点保护对象,这个职位,任是谁都会挤破头来抢的。”
大宋此次备战,虽然时间仓促,但保密工作做得甚是到位。早在几月前,军中士兵便开始了封闭训练,与家人也早就失去了联系。而李不伟也闲不下来,因为在打仗的同时,他也有了极为重要的任务。虽然李石靖之死令他颇有感触,但眼下的大事却让他不得休息片刻。
“《江北资源分布图》,这是工部画的图么?不伟哥哥,你可是又透露了一些消息出去?”周依依指着桌上的一张地图问道。
李不伟摇头道:“除了那两处钨铁矿之外,我再什么也没讲过。这些地图,多半是大宋派到金国的细作绘制的。间谍不去查敌人的兵力分布,却关心矿产资源的所在,依依你可知道其中原因?”周依依摇头道:“打仗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再说了,《百科全书》中也没有提到过大宋曾在江北开过什么煤矿或铁矿啊。”李不伟笑道:“本来么,有些事情我不该讲与你听的,但既然说起了,不妨也告诉你一些,省得你整天抱着那本《大百科全书》翻来看去。”说着,又正色道:“这本书,以后还是少看得好,将其包起来,与我那些东西一起妥为收藏。”周依依听他说得认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当下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吧,我明天就锁起来,保证谁也找不到。咦,你不是要告诉我什么吗?怎么又说起书了呢?”李不伟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朝庭要收复江北的决心显而易见,但事情并非这么简单。江南虽然有了不少工厂,但开始打仗之后,许多物资都要运往前线的。虽然有蒸汽机战船与驳船,但毕竟这次战争与以往不同。仅是炮弹与燃料,其运输便是个大问题。倘若在打仗的同时,在江北也开设些矿山与工厂,就地取材,不仅解决了战时的需要,而且使得大宋的工厂分布更均匀了些。”
周依依吃了一惊,急问道:“不伟哥哥,是不是你也要去打仗啊?要开工厂造兵器,你不去也行啊。临安大学不是已有许多人都毕业了吗?再说,实验室那么多学者,他们也可以去啊。”李不伟叹道:“并非如此简单。皇上对此事看得极重,又钦点我前去督建,我若是不去,岂不是抗旨?”忽又笑道:“即使我可以抗旨,那也显得不给皇上面子啊。”
周依依气得一跺脚道:“这皇帝哥哥也真是的,要打仗就打仗嘛,还一边打仗一边修工厂。”李不伟看她真的急了,忙安慰道:“依依你也别急,其实这也不是一件坏事。咱们在江南住得久了,平日间见多了那些小桥流水亭台阁榭,虽是美景,但时长日久却也腻了。等到前线的情势稳定下来之后,我接你到江北住一段时间,见识一下草原大漠风光,保证会有另一有番感受。”
周依依知道他是安慰自己,强装欢笑道:“好啊,好啊,去看看黄河也算不错。”话音方落,忽然觉得一阵眩晕,腰身一弯,只觉得一阵恶心,竟然像似要吐出来一般。李不伟吃了一惊,忙将周依依扶到床上躺下,正待使亲兵前去传太医,却听门外齐大年的声音道:“大学士,新医院院长宋慈求见。”李不伟急道:“来得正好,快让他进来!”
不一会宋慈走入,看到周依依躺在床上,又见李不伟焦急的神色,已明所以,正在想着诊治之法,又听李不伟急道:“宋院长,你快去摸摸脉搏,看公主为何忽感不适。”宋慈忙道:“下官从命。”又走到床前小心翼翼地道:“公主,下官得罪。”
李不伟看他如此繁多的礼节,早已有些不耐烦,正要出言相促,却见宋慈已坐在床边的椅上,伸指在周依依手腕上搭脉片刻,忽然面露喜色转身道:“恭喜大学士,公主有喜了。”
李不伟听得一愣,猛然间已明白过来,一个声音似乎要穿破胸腔“我就要有孩子了!李不伟竟然在宋朝有了后代!”
宋慈看到他在那里手舞足蹈,又担心吵着周依依而憋着不敢大喊出来,当下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站在那里静候,过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学士,下官此次前来,是想与您商议一下临安制药厂的事情。听说现已有了一种褐色的玻璃瓶,其成本要比瓷瓶低了不少,下官想问一下,可否向工部申请,每月为制药厂提供几万只这种药瓶呢?”看到李不伟不作声,又继续道:“下官听说,远在福州的一些民间酒坊,也买到了一公斤装的透明玻璃瓶。这种包装的酒,其卖价已比普通酒贵出几十倍。试想,酒器都可以用玻璃来制作……”话音未落,忽听李不伟哈哈大笑道:“宋院长,今日不谈这个,咱们先聊聊孕妇的饮食问题。我再交给你一个任务,半年之内,出一百名产科大夫,一千名产科护士,护士最好要女的。如果有人觉得女的不适合,你就想办法解释。还有,麻醉手术与术后感染的问题也需尽快解决了,尤其是剖产孕妇的手术!”
宋慈听得目瞪口呆,又见李不伟转身走到门口,对着门外大声道:“齐大哥,快叫香儿过来陪陪公主。几日不见,我还真有些想她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