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良,快来,放风筝去……”
淡青色的绣帐中,蕊仪闭着眼皱紧了眉头,汗水流了满脸满枕,十指用力扣入了锦被,恨不能将丝缎抓破。子良、子良,是在唤她么?她什么时候有了这个名字?
“子良,娘说他来了。”
“谁来了?”蕊仪喃喃地低语,说话的女孩和梦中的子良差不多大,都穿着湖绿色的裙衫。
“存勖哥哥呀……”
蕊仪缓缓睁开了眼,揉了揉胀得发疼的额头,怪了,梦里她不但被改了名字,还打小就识得如今的夫君。荒唐,若是这样他们岂不是青梅竹马,他又怎会视她如鬼魅?莫不是她太迫不及待地想要改变眼下的困境,而着了魔风?
“谁?”门口的珠帘动了动,她只看见一片衣角在门槛上一晃而过。她疑惑地蹙眉,是她那见面便冷言冷语的夫君么?
满月听到响声进来,面露喜色地道,“娘娘,王爷方才来看娘娘了。”
还真是她,蕊仪揉了揉额角,越发头痛了,“满月,你说他为何如此?”
“男女情爱,奴婢不懂”满月脸一红,摇摇头,“不过娘娘,人都说柔能克刚。如今娘娘和大将军已经没有可能了,不如把心思放在王爷身上,不然以后三小姐嫁进来就更不好了。奴婢嘴笨,总之奴婢是盼着娘娘好的。”
“日子总要过下去,这些道理我晓得。”吩咐了她为自己更衣,蕊仪望着帐顶笑了笑,他们是兄弟,总该有像的地方,何况那是她的夫君。
存放着军机要务文书义竹斋大门紧闭,仍掩不住里面四溢的墨香。平日这里守卫森严,门前窗下均有侍卫把守,今日却有些不同,侍卫都退到了院外,斋里只剩下李存勖和王顺。
李存勖拿起桌上的折子看了看,都是些恭贺他称帝的溢美之词。他应景地看了几份,随手放在一边。眼前不觉浮现出早上看到的情景,显然她也一夜没有睡好,正如他一般。
其实初见蕊仪时,他只觉得她与可卿眉眼上有些许相似,并没有多加留意。倒是后来有一次在酒楼撞见她与人起了争执,那双沉稳机敏的美眸下隐隐有两团焰火绽放,只淡淡地一笑便让对方熄了气焰,让他忍不住驻足。等到那次她女扮男装冒雨为李嗣源押送军粮,滂沱大雨中嘶哑地喊着号子和军士们一起推粮车,他便决定此生此世一定要拥有这个女人。
他一直观察了她三年,他总是好生奇怪,为何这个叫韩蕊仪的女人既能像可卿一样随性洒脱,又像极了另一个极其世故冷静的女子。他曾经是那么的熟悉那个女子,却在那一夜将她毁灭,那时她还是一个孩子。
“都查清楚了?”李存勖望向一旁低头垂目而立的王顺。
王顺拱手道,“末将前往扬州查探,寻到蕊妃娘娘的乳娘秦氏,秦氏说当年韩夫人生下娘娘便随韩将军离了扬州,娘娘长到九岁才随王妃回到如今的韩府,秦氏自此便没有见过二位娘娘。王爷会不会多虑了?若蕊妃娘娘不是韩将军的亲生女儿,他又如何会越过几个儿子以全副家产相授?”
“送他们回韩府的人可有查问过?”李存勖丝毫不为所动。
“当年二位娘娘的一个粗使丫头正巧嫁了末将手下一个校尉,她说当年蕊妃娘娘在路上大病了一场,醒来时便把从前的事都忘了。”王顺恭顺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