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光滑剔透,上面绘着一支寒梅,瓶颈细长,瓶口塞着一个红布包着的木塞。瓶身上没有一丝刮痕,不像常被敏舒那只戴着金丝镂空戒指的手抚摸把玩的样子。
蕊仪拿着这只瓷瓶左看右看了半个时辰,之后交给了萱娘。萱娘姐妹一直在洛阳,人脉上比她熟络得多。果然,第二日晌午一过萱娘就回来了,她先在宫里问了相熟的太医,又出宫找了位专门配制秘药的老郎中。
这关键的是后者,老郎中姓梁,他本是西域人,这个梁姓是他自己取的。他平日深居简出,就是邻居一年里也难得见他一面。因萱娘的母亲曾服侍过他的中原妻子,萱娘才有缘每半年见他一面。
萱娘把屋里伺候的几个通通支到外面去,把瓷瓶又轻放到蕊仪面前,“娘娘,照林太医一开始的说法,像是楼兰的一种助孕的秘药,可是他挑出来一些,烧了之后又说不像。奴婢一听,就又出宫找了位熟识此道的长辈,他说……”
“这药不仅不能帮助我有孕,反而有可能让我一辈子都无儿无女,是不是?”蕊仪轻轻一笑,漫不经心地看了瓶口上的木塞子一眼。
萱娘噤了声,倒不见惊慌,一切如常地走到窗边看了看,才回来继续道,“他说,此药若是每日在藕粉里加绿豆大的一点,喝上半年,便是像娘娘所说的结果。若是每日放黄豆大那么一点,不出三日,便会高烧不退。”
原来还有这种效用,真没看出来,伊敏舒还是个长钩短钓一起放的人。蕊仪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心中一股潜流奇异地蠢蠢欲动,“她还有一瓶,不知道是不是一样的?”
“奴婢的那位长辈说了,奴婢拿去的这种药烧过之后呈褐色。还有一种表面上看来和这种一样,但烧过之后呈黑色。呈黑色的这种倒真对身孕有益。”萱娘想了想,以手比了比那只瓷瓶,“想必贤妃手上的才是呈黑色的,要不想办法换过来?”
“不仅要换过来,她给我吃的,我得还给她才不算失礼。你把这个交给鱼凤,把你刚才说的再跟她说一遍,一个字不能少,但也一个字不能多。”蕊仪笑笑,又拿起绣花绷子,照着花样子一针一线都小心翼翼的。她刚开始学,丝毫容不得马虎。
萱娘了然,跟了蕊仪,总算没有错,“这样也能试试那丫头。”
一连下了三日的大雨,干涸的土地得到了喂养,久旱缓解,洛阳边上的州县纷纷上了折子,感谢天恩庇佑。屋檐玉阶被雨水冲刷后,明亮清透了许多,要知道天公降雨降一场雨比得上几百个认真的宫人,何况是连下了三天。
李存勖忙于准备御驾亲征的事宜,三日来在贞观殿召集了十几位文武议事,这些忠臣良将在他登上帝位前就是他的肱骨,入洛阳后得了高官厚爵,自他们半个月前得到亲征的消息,各种心思暗涌就渐渐浮上台面。
多年征战,好容易有了能够安享富贵的机会,有些人自然不愿再舍生忘死地重蹈沙场。但也有更多的人热血未凉,尤其是那些做了文职的武将,一得圣谕便着战甲入宫。虽未佩刀兵,但请战的目光、言辞何等炙热,足以让听者见者热血沸腾。
李存勖一改入洛阳后的慵懒懈怠,与一众人等闭殿商议,仿佛又回到了那驰骋沙场的李亚子。仿佛他天生便应当由战场养育,而不是那高高在上的九重帝阙。
蕊仪穿过丽春台的桃林,望着无花的桃树,她淡淡地一笑,这几日没有见到李存勖,桃树也不用浇水,不出所料地觉得寂寞了:“都打听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