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熙宁元年(公元1068年)四月初三,帝国都城翰林院槐厅。
“招翰林学士王安石见架问对。”内侍刘清和尖细的嗓音在这个小厅中响起。
“臣接旨。”王安石轻轻抖了抖身上看不到的灰尘,朝身边几个同僚拱手告罪,飘身而出。
缓缓的放下拱手姿势,司马光、韩维、吕公著望着王安石的背影,眼神中又是喜悦,又飘过一丝忧虑。
“哈哈!介甫此次越次入对,应该是他一展身手的时候了…。”
“不错,介甫大才,如今陛下圣明,当是他为君分忧之时了。呵呵!可不能再让这人去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要不,只怕这邋遢人越发不愿意收拾行头。”
“咱们四人号称汴京四友,又都入了翰林,算是一件盛事了。介甫才学向来是我四人中第一,今日面圣后,定会一展身手,将来咱们三人的名声只怕要借光介甫了。………”
司马光三人背后的恭维是否出自真诚,王安石不知道,当然,在这个时候走到人生最关键时刻的他根本没经历思考这样的小事。
走在皇宫宽阔平整的御道上,目不斜视、面容沉静完美的展示士大夫应有礼仪风度的王安石心底充满了未知的恐惧。
皇帝会是个明君吗?
能认可我的主张吗?
会尽力支持我吗?……
这些疑问像一块块巨石压在他心头而无人帮助他分担。
“翰林学士兼侍讲王安石奉旨见驾。”崇政殿门口一声尖锐通报打断了王安石心中的忐忑。
“既然来了,就别想着许多无用的,尽人事而已!”暗自在心里感叹了一句,王安石整衣肃容走进了这个即将改变自己和大宋命运的殿堂。
毫无新意的君臣见面套路对于赵顼而后王安石来说都算是熟极而流,不过神交已久的二人还是从这些平常的套路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一些东西。
“嗯,虽然极力掩饰,但他眼神里的野心还是藏不住。很好,这就是我想要的眼神。”
“模样是平常了些,不过面相比起朝堂上其他大臣却是多了一丝生气。希望他就是我要找的人,嗯,是能给我找来钱的人。”
有了心底潜意识中的好感,两人的交谈自然很快走出了套路。
“朕登极以来,虽然也算勤勉,但比起先帝自然差了太多。而满朝大臣,舞弄风月文笔有余,献策治国不足。当今之世,外有强敌,我大宋却承平日久,积弱积贫,财力日以困穷,国用不足,朕心无时不忧。”
“主忧臣辱,臣惶恐。…”
微微摆手,打断了王安石的谦让,赵顼接着说道:“燕云大战在即,我大宋却只能束手旁观。嘿嘿!为什么?没钱啊!大好机会就此葬送了。燕王现在对我大宋称臣,可以后嘛!可就难说的紧。兵甲不利,以后只怕祸患无穷,可要修兵甲,钱从何处来?要如何施政?要富民强国,又当以何事为先?”
赵顼的问题在王安石心中的火焰上结结实实的堆满了干柴,稍稍顿了顿,将激动的心情平复了一番,王安石开始阐述他一生所学的精义。
“管子曰:‘天下不患无财,患无人以分之’ 因天下之力生天下之财,收天下之财供天下之用,自古治世,未尝以财力不足为公患,患在治财不得法罢了。”
“鼓励工商以调民生,涸田垦荒以增可耕之地,兴修水利以备水旱之灾,则民可富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