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钊纳闷道:“张节帅宽恕我了?”
“哈哈!”裴楚才又是一声大笑,“杨兄弟啊,你可真是两耳不闻身外事咯。现在可不能叫张节帅,得称呼张大夫才是。”
大夫,是对九寺长官“卿”和御史台长官御史大夫的称呼,都是朝中秩三品的实职大员。再往上的一二品官职,基本都是荣誉虚衔了,并不掌实权。
裴楚才称张宥为“大夫”,便是说后者被调入京城了。
但也不一定。
帝国的官制并不健全,地方官员在朝中挂职、或京官也兼有地方官职的现象时有发生。
譬如,朔方节度使王忠嗣,常年在朔方道领军与突厥、吐蕃和诸胡作战,但他在朝中也有职务,是当朝的御史大夫。旁人也大多称呼他“王大夫”,而非“王节帅”。
再如李林甫,是当朝的中书令,即右相,帝国内最有权势的大臣,可他也有地方上的职务,曾先后兼领陇右、河西、安西等诸道节度使……
杨钊只好模糊地问道:“张……大帅高升了?”
“正是,张大夫如今已升任光禄寺卿。”
除了入京成为官外,由剑南道防御使转为光禄寺卿,实在谈不上是升任。
如今的方镇节度使,权利越来越大,便如剑南道防御使,还兼有经略、营田、转运、宣抚等诸使,几乎独揽了剑南两川二十三个州的军、政、财所有大权,而光禄寺卿,实际上只是一个没有太多职权的闲散部门,负责朝廷祭祀和宫廷宴会等无关痛痒的事宜。
杨钊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他只知道,张宥是真的被调往京城了,而且是明升实降,从一个封疆大吏调到朝中养老去了。
那如今的剑南道防御使又是谁?
裴楚才主动揭晓了这个疑问:“张大夫走后,章仇副使便接任了防御使一职。”
“哦。”
这类敏感话题,杨钊不便多言。
裴楚才接续道:“你原知道,章仇节帅和使君之间,有过一些小误会,然而这些误会早就消除了。不过你不知道的是,章仇节帅曾因‘三庶人’之祸得罪过右相林相国。如今他又成了剑南道防御使、益州大都督府长史,许多事务需要直接请示右相,因而心里很担忧,使君便借机向他推荐了杨兄弟你……因而才有了这份随军的职务。”
“三庶人”之祸,指的是开元二十五年,太子李瑛及鄂王李瑶、光王李琚被贬为庶人,并在同一天被赐死一事。
“谢章仇节帅赏识,谢使君引荐。”
杨钊依例答谢。
对于章仇兼琼,他没有太多印象,毕竟他以前在军中职务太低,也不可能和章仇兼琼产生什么交集。
他只是听得军营内的一些流言,说章仇兼琼是纯粹的武将性格,和张宥的附庸风雅完全相反,加之章仇兼琼带兵打仗很有一套,但脾性却十分暴躁,和张宥之间一直关系不睦。
此时再从裴楚才口中得知,他不但是和张宥关系紧张,原来和鲜于仲通、李林甫等人均有过矛盾。
就这样,不但没有被斗倒,反而能顺利坐上剑南防御使的位置,看来此人也并不是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