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儿将鼻子一皱,爱娇地吃吃笑道:“老爷分明是怕夫人听到了,吃起醋来,不好交待罢了,哪里是什么清唱有韵味呢。”
佟鹏无语以答,只呵呵笑着斥道:“越发胡说了。”
桐儿偏着头想了想,眼珠一转,“这样的清唱终没什么意思,要不然我给老爷去烫一壶酒,您喝着,我慢慢地唱两支曲子给您下酒,您觉得使得么?”
佟鹏轻轻一拍桌子,“妙啊,你这丫头很会度人心思,倒是个难得的。就是这样,你快去快回。”
桐儿答应一声,便转身飘然而去。佟鹏情绪大好,由不得自己在那里以手拍膝,轻声哼唱起来。
去不多时,桐儿复又回转,手里不但提了酒壶,另还拎着一只食盒。一进屋便笑道:“二少爷睡前有吃宵夜的习惯,我每天都在那风炉上替他热着些吃的,今天还剩了不少,想来这样的深夜,老爷也怕是饿了,空着肚子喝酒要伤身子的。我就连着把宵夜一并带来了。”
边说,边将食盒放在几上,把里面的吃食一样样端了出来,见是一碟子酱鸡翅,一碟熏鱼,一碟泡菜,一碟热气腾腾的小包子。另有一碟瘦壳盐水煮花生。
佟鹏见了,肚子里当真咕咕叫了起来,当下大喜,赞道:“难为你竟想得这样周到,真真是朵解语之花。”
桐儿假意不解,“老爷说什么?”
佟鹏便含笑不语,伸手拿了一个小包子咬了一口,顿时觉得香气扑鼻,一口气吃了两个。
桐儿抿嘴笑着,给他斟了一杯酒。佟鹏道:“你也喝一盅,润润嗓子,就好唱了。”
桐儿也不推辞,当真倒了一杯,一饮而尽,笑道:“我给老爷唱一折《牡丹亭》吧。”
佟鹏大为诧异,“你竟会唱这个?其中《游园惊梦》我最喜欢,你可会唱?”
桐儿嫣然一笑,“会倒是会的,只是唱的不好,爷别笑话。”当下,便清了清嗓子,细细地唱了起来: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这支曲子本来就婉转低回,缠绵绯恻,更兼着桐儿生就一幅如银铃般悦耳的好嗓子,在这万赖俱寂的冬夜,一径缓缓地唱来,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佟鹏不禁听得呆了,慢慢地又喝了两杯下去,那酒的味道仿佛也比平日里更觉得甘醇了。
一曲既终,佟鹏轻轻鼓起掌,眼睛里闪着惊讶的光彩,笑道:“真没想到,你这小姑娘不但模样生得好,还会做菜,还会唱这样的曲子,实在是难得。我越发觉得你只做个丫头,实在是委屈了。”
桐儿莞尔一笑,娇声道:“那老爷觉得奴婢做个什么才不委屈呢?”
佟鹏一时顿住了,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两个火盆烧得极旺,屋子里很快就暖和了起来。桐儿满口里喊热,便将外面大衣服脱了,单穿里面桃红的缎子小袄,下面是葱绿洒花裤子,因早就卸罢晚妆,她那一头乌油油的头发只松松挽着,略显凌乱,加之又喝了几杯酒,脸上现出两抹红晕,更显得人娇艳妩媚无比。
佟鹏看着她,忽然心浮气躁起来,赶紧将酒杯撂下,只低了头将那盐水花生剥了壳一颗颗吃个不停。
桐儿瞧着他咯咯笑个不停,便凑了上来,坐在他身边,替他剥着,剥出十来颗放在手心里一齐倒进佟鹏的手中。一边瞧着他吃,一边托了腮,含着笑问道:“老爷,您和夫人是怎么认识的?讲来听听?我看您很疼爱夫人,真是让人羡慕呢。”
佟鹏将脸一沉,闷声道:“你又乱说话,这岂是你能随便问的。”
桐儿目光迷离,吃吃低笑道:“您刚还说当丫头是委屈了我,这么会工夫就变脸了,又冲我端起老爷的架子来了”,边说,便似不胜酒力一般,那身子渐斩软倒在佟鹏身上,头也轻轻靠在了他的肩上,如呓语般轻叹了一声:“老爷。。。”,便将自己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按在了佟鹏的手心上。
佟鹏的头轰的一声,只觉血往上涌,低头望着桐儿娇弱的身躯,一时恍惚起来,竟难以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