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里来人了，就来的还是三个。</p>
三个人的脚步都很沉稳，却又落地无声，能在这潮湿的小巷里走路不发出声音，武功绝对不容轻视！</p>
正因为他们走路毫无声息，而且还在小巷巷口，除了楚铮外再无第二个人发现他们的出现，连阿吉都没有。</p>
因为阿吉还在发着烧，之前那大夫开了药，但一直没来得及煎来服下。</p>
屋子里众人的视线都朝老苗子喊话的方向望去。</p>
门帘掀起，一个身材纤细的少女揉着眼睛走了出来。</p>
她走得很随意，散漫中似乎还带着某种骄傲与高贵。</p>
这个名为“娃娃”的少女年纪决不会比郭襄大，相貌算不上多美，不过一头乌黑柔软的长发撒洒下来，倒使她添了几分的丽色，只是她的脸色太过苍白，掩不住的黑眼圈显出她长期睡眠不足。</p>
可能是一直缩在阴暗小房间里睡觉的缘故，她走出来时习惯性地眯了眯眼，才看了眼众人。</p>
楚铮戴着人皮面具、郭襄脸上戴着面纱，田三娘更是相貌平常的妇人，但三人都衣着华贵，与这破败的小屋子格格不入。</p>
特别是郭襄，虽然面纱蒙住了小巧的鼻子、柔嫩的红唇以及微尖的秀气下巴，可露出的白皙细腻如玉的肌肤、灿如星辰的明亮双眸，以及出身富贵的气度，还是轻易地吸引了娃娃的目光。</p>
娃娃咬了咬嘴唇，有些自惭形秽地移开了视线，高高昂起的头也不由自主地低下。</p>
但当她的目光落到阿吉和老苗子身上的血迹时，眼中立时透出了按捺不住的关心和悲伤。</p>
她上前几步，紧张问道：“你们怎么都受伤了？”</p>
老苗子又把摔伤的理由说了遍，又给娃娃介绍楚铮等人。他不知道楚铮等人的姓氏，只能简单地说少爷小姐，因为他听到楚铮的护卫是这样称呼的。</p>
名为娃娃的少女“哦”了声，对老苗子道：“我早就该猜到了，这个没用的阿吉，是没胆子、也不会为你打架的人，如果不是有别的人帮助，你怕回不来了。”</p>
她的话是对着老苗子说的是，眼角余光却落在阿吉身上，她语带嘲讽，但谁都能听得出，里面有种恨铁不成钢的焦躁。</p>
阿吉低下头，一言不吭，似乎怎么被嘲讽，他都不会有生气的情绪。</p>
楚铮不是喜欢多嘴的人，赵风在外面戒备，郭襄、田三娘虽然刚才一路跟着，但楚铮只是极简单地说了有个叫雷霆帮的帮会打伤了老苗子二人，并没提及阿吉出手之事，所以她们也不清楚情况。</p>
此时郭襄见阿吉缩着脖子的窝囊模样，也生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气愤来。</p>
老苗子在阿吉出手前就昏迷过去了，同样不知道阿吉的事，他赶紧赔笑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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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样，我还记得阿吉没丢下我，这就够了。再说，男人打架本来就不好，和酗酒、赌钱一样都不好，是不是，娃娃？”看得出他很疼也很娇纵娃娃，连语气重点都不舍得。</p>
娃娃没再出声。</p>
幸而此时老婆子已端来了几碗粥，就放在厅中那破旧的小木桌上，算是缓解了尴尬的气氛。</p>
老苗子笑呵呵地热情招呼道：“尝尝，我娘的手艺是远近闻名的，就不知道少爷小姐你们喝不喝得惯。”</p>
“好香，那我就不客气了。”楚铮拿起一碗粥便吃了起来。</p>
郭襄见状也解下面纱，跟着吃了起来，也跟着说了句：“多谢老婆婆，这粥好好吃。”</p>
其实这粥里只有糙米和杂菜，连盐也因为价格昂贵而放得很少，淡而无味，不见油腥，实在与“好吃”二字扯不上边。</p>
不过郭襄明白楚铮的心思，自然跟着努力维系着老婆子一家的自尊和颜面，她甚至能猜到，这锅粥大概就是老婆子一家人今天的伙食了。</p>
只有田三娘立在两人身后并没坐下。虽然楚铮和郭襄都很平易近人，从没端架子但田三娘很有身为护卫的自觉，如非必要，从不会与他们同席吃饭。</p>
娃娃却看郭襄看呆了，她还从没见过如此漂亮、如此有灵气的姑娘。</p>
原本昏暗的小房子仿佛都在这一瞬间亮堂起来。</p>
不过见这个贵小姐般的漂亮少女毫不犹豫就和楚铮一样用缺了小口的勺子吃起杂菜粥来，娃娃原本有些不甘地咬住的嘴唇又慢慢放松了。</p>
老婆婆又问娃娃：“娃娃，今天还要去做工不？”</p>
娃娃看了眼阿吉，摇头道：“不去了，那份工我已经辞了，以后都不会再去了。”</p>
老苗子拍腿道：“不去了也好，听说有钱人家里的规矩多、脾气也大，娃娃你犯不着受这气……”</p>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低喝：“站住！”</p>
赵风已从屋顶上跃了下来，拦住了走近小屋的三人。</p>
众人都齐齐向外望去。</p>
只见三个高大的身影一前二后的站在小巷中，几乎将狭窄的小巷堵了个严实。</p>
当先一个大汉身着锦衣，全身肌肉贲起，古铜色的皮肤，满脸胡须，头发披散，他站在那里，就像一头凶悍的老虎。</p>
后面跟着两个灰衫汉子，左边一人赤着两条手臂，几乎有旁人大腿粗细的手臂上青筋突起肌肉发达，显然是天生神力，而且他一双手上都戴着精铁锻造的拳套，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慑人的寒光。</p>
右边一个汉子个头比他略矮寸许，他却是光头，大脑门锃亮如镜，就像抹了层油。</p>
三人对数步外赵风的喝斥充耳不闻，只是冷漠地打量着这间小屋和里面的人。</p>
娃娃一看到他们，脸色便刷地变白了，惊惶地想向后躲。</p>
那戴着铁拳套的汉子忽然笑了，笑得很狰狞：“小丽，我说怎么昨晚在韩大奶奶那里没见着你，原来躲这里来了。怎么？是不是老子太过凶猛，你这小身板经不起折腾不敢接客了？应该不会啊，你每次不是叫得很浪？”</p>
娃娃被他目光远远盯着，就像被猫盯着的老鼠，全身都颤抖起来：“我……我和韩大奶奶说了，以后都不去了，她……她同意的。”</p>
铁拳汉子凶目一瞪：“韩大奶奶算个屁！今晚老子去那里，如果没见到你这小婊子，你知道后果！”</p>
老苗子眼角在抽搐，他暴怒道：“你们胡说些什么！谁允许你们侮辱娃娃……”他拳头紧握，挣扎着要站起来。</p>
铁拳汉子哈哈大笑：“侮辱？我们帮里睡过这婊子的人不知有多少！你难道不知道，她每次带回来的钱是用什么换来的？”</p>
“你放屁——！”老苗子双眼血红，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还向前冲了几步。</p>
但娃娃已扑到他的身上，紧紧地拉住他：“别去，他们会杀了你的！”</p>
以娃娃那纤细的身子原本拉不动老苗子的，但老苗子怕伤着她赶紧收住脚步，这下用力过大，身上的伤口再次开裂，鲜血迅速染红了绷带。</p>
娃娃眼中满是绝望，她根本没敢抬头看老苗子，只是语带哭腔地朝远处的铁拳汉子道：“求求你们了，铁手大爷，你看他们两个都受了伤，能不能让我歇两天照顾他们？两天后我一定回去，一定……”</p>
郭襄已忍不住了，她手按剑柄就要上前赶走这三个恶人。</p>
“哈哈哈——”却听名为铁手的汉子忽然放声笑了起来：</p>
“照顾他们？他们用得着你来照顾？”他指了指老苗子：“这老家伙，一个人干翻了三个壮小伙。”</p>
又指了指阿吉：“这个没用的阿吉更厉害，一个人就连杀了我们十三个人！他们需要你这婊子来照顾？”</p>
此言一出，除了楚铮和赵风外，屋子里的其他人都全惊住了，目光尽数落到阿吉身上。</p>
阿吉低着头，依然一言不发，脸藏在阴影之中，没人能看清楚他的神色，只能看到他的拳头握紧又松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