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感。”谢晓峰苦笑道：“楚兄，看了你这一剑，我觉得什么‘剑神’‘剑魔’都是纸糊的，根本不可能挡得住你这剑。亏我还从小就自认是为剑而生的天才，也没信心在有生之年达到如此境界。”</p>
楚铮摇头道：“天下剑道，殊途同归，无论以剑入魔、以剑活人还是以剑杀戮，最终只有持剑之人内心真正强大了，才可以做到将剑的锋锐融入自身，进而‘以剑为身，以心为剑’，这样就能摸到‘我即是剑，剑即是我’的‘剑我’之境。</p>
“相反，如果内心不够强大，精神意志不够坚定，只会被剑的凶性、暴戾、魔性侵蚀自身，那哪怕暂时变得强大，以只会成为失去人性与自我意志的杀戮机器，落了下乘，永远无法达到‘剑我’之境。与诸位共勉。”</p>
这是楚铮自己走过的弯路，他现在身上杀性如此之重，未尝没有当初因为黑化而积聚了太多的暴戾凶性在心底的缘故，哪怕现在精神意志足够强大，将黑化的一面强压在心底最深处，但这暴戾凶残的黑暗面依然会在情绪剧烈波动时影响着他的言行。</p>
楚铮这一番极具剑道至理的话说得在场几人都陷入了沉思，一时间四周都安静下来。</p>
忽然感觉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袖，楚铮回头，见是东方白。</p>
“你弯下点腰。”</p>
楚铮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微微弯下腰。</p>
东方白努力地踮起脚尖，伸长手臂，要用手帕替他擦去额上的汗珠。</p>
她个子原本就比郭襄还要矮一点，只勉强到楚铮的肩膀，这时努力踮起脚尖、仰起小脸要替楚铮擦汗的动作起来很有喜感，也很萌很可爱。</p>
楚铮却怔住了。</p>
对于这傲娇的少女来说，可从没对他做过这般温柔细腻的举动。</p>
不过见少女双眼闪闪发光，一向神色淡淡没什么表情的小脸上也难掩激动仰慕之色，楚铮顿时明白过来了，多半是因为对刚才自己那一剑之威发自心底里敬佩和景仰，才会有如此破天荒的举动吧。</p>
他不由有些好笑，但还是配合地再弯下一点腰，东方白细心地替他擦了几下，忽然小脸一红，把手帕塞给他：“剩下的你自己擦。”随即把自己切换回隐身模式，却没钻回书里，依然站在楚铮身边。</p>
楚铮一回头，才看到萧峰等几人都正微笑地看着这一幕。</p>
萧峰笑道：“兄弟，刚才那个白衣姑娘就是东方白了？还好刚才看到兄弟你那一剑之威的姑娘没几个，不然估计弟妹的竞争对手能从这里绕整个星宿海一圈了。”</p>
难得见萧峰拿这些事来打趣，楚铮厚着脸皮笑道：“大哥见笑了。我就怕吓着她们，使她们把我当成菩萨来拜，那才受不了。”</p>
西门柔哈哈大笑，连阿飞和谢晓峰都露出了笑容。</p>
燕十三不习惯这样的氛围，他早习惯了冷漠、孤独，在江湖上不是他杀别人，就是别人杀他，他已忘记自己多久没笑。</p>
但疲惫冰冷的心，在这一瞬间竟有种泡在温水里的感觉。</p>
这就是朋友之间的友情？</p>
这就是楚楼钧能迈到剑道至境的原因？</p>
他从没试过像现在这样想更多地了解一个人，模仿一个人。</p>
大概他自己也没发现，他的心底里早将楚铮敬之若神。</p>
阿飞忽然问道：“楚大哥，刚才你说过，‘我即是剑，剑即是我’是肉体凡胎的剑道巅峰至境？难道在这之上，还有更高的境界？”</p>
阿飞果然够敏锐，总能留意到别人忽略的细节！</p>
楚铮赞许地朝他点点头，说道：“有。如果能飞升仙境，成就仙佛般的不灭神魂，那还能达到另一个更高的境界——‘无我无剑、无迹可寻’——这是真正的剑仙之境，移山填海，不过在意念之间，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也只是等闲。”</p>
众人听得暗暗咂舌的同时也油然神往。</p>
此时他们对楚铮心服口服，自然再无人怀疑楚铮对剑道的认识了。</p>
旁边的东方白忽然用心灵感应问道：“楚楼钧，你怎会知道还有这样的剑仙之境？我倒是在《葵花宝典》上见过类似的描述，说宝典练到巅峰大圆满，成飞升仙境，成为真正的剑仙。”</p>
楚铮一怔，他之前也看过《葵花宝典》的秘笈，但那是从东方白身上掉落的残本，最后几页是被撕掉了，这时才知道《葵花宝典》的最巅峰，竟能达到剑仙之境！</p>
哪怕他在现实中，也距离这个剑仙之境还有半步之遥。</p>
这个创出《葵花宝典》的“葵花老祖”，难道已成仙了不成？</p>
不过他顾不上回答东方白的话了，因为楚铮再次感觉到怀中那本《BOSS降伏书》第三页，阿青似乎动了动，有苏醒过来的迹象。</p>
……</p>
阿青曾四次对外界产生过反应。</p>
燕十三的慑人剑气逼近时，阿青的手按住了腰间挂着的细竹杆。</p>
当楚铮释放出数万“剑芒”之时，阿青的手握紧了细竹杆。</p>
当楚铮使出“我即是剑，剑即是我”的“剑我”之境时，阿青那紧闭的双眸上，睫毛微微抖动，身周有剑气弥漫，似乎在与楚铮的冲天剑气相呼应。</p>
第四次就是刚才楚铮说出“剑仙之境”时，阿青再次表示出“共鸣”与“雀跃”。</p>
她虽然依然没睁开双眼恢复意识，但楚铮已能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了——两人之间通过“剑灵”这个特殊关联建立起的心灵感应，在这时发挥了极大的作用。</p>
楚铮暗叫一声“惭愧”，他这时才悟到唤醒阿青的法子，不是去找山羊，也不是去找什么“猿公公”，而是强烈而强大的剑意。</p>
越强大、越能激起阿青的对抗意识，就越能让她清醒过来。</p>
——其实这在与阿青相遇时，就已提示答案了。</p>
阿青是对楚铮的剑术非常感兴趣，觉得和他比剑好好玩，还说“如果你能打败我，以后我就和你一起玩儿”，显然在这个有如山间精灵般单纯的少女心里，与强大的剑手对战是一件最有趣的事。</p>
而且她被称为“剑之神灵”、是“世间的第一个剑灵”，还有列传里专门提及过“非剑术通神者无法得到她的认可”……</p>
这么多的线索，都直指一个答案，自己居然没想到！</p>
楚铮不由苦笑起来。</p>
当然这也与他没什么急切唤醒阿青的需求有关，当时他心底里还存着一个念头，若是阿青醒了，天天缠着他要他陪着练剑，也挺烦人的，所以一直没刻意去想着唤醒阿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