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林里的木屋内,无形的愁云压得正厅里的人个个愁眉苦脸,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哪怕现在有只蚊子飞过,估计都会情愿一头撞到墙上去。这氛围,实在是太磨人。
木楼梯上有“哒哒”作响的脚步声传来,是止不住抽噎的夏婵。她刚刚替赵红雪换了身衣服,下楼准备告知李卫真是否想上去陪伴着,或是大家一起商量点什么。
平日里,夏婵上下楼梯从未发出声响,到底是修行之人,脚步轻盈,踏雪亦可无痕。但今天,这心情实在是沉重得不能自已。自然而然,便是脚生累赘。
由此亦可见得,心境二字,对修行之人的重要性,来得不比气海充盈之轻。
“李师兄,你现在可以上去看看赵师姐了”夏婵耷拉着脑袋,低声细语地道。
李卫真自椅子上起身,他也早已换回一身素白长衫,没有束冠,只是简单地绾了乌发,别了簪子。
这用簪子别发的手势,是赵红雪教他的。就连这一身行头,也都是赵红雪在衣品铺子里头,替他试穿的衣裳。
除去这一身,还有七八套搭配,一件件精心挑选,都是穿在身上,能让女子瞧见欢喜的模样
李卫真轻轻替夏婵擦去脸上的泪痕,宽慰道:“都看了一路了,也不差这一会儿,你先平复下情绪。要是小雪醒来,瞧见你这花脸猫的模样,怕反倒是把她给吓坏了。”
夏婵还当真就渐渐止住了抽噎,数息之间,她表情似乎还有着几番细微的变化。
小雪这还是头一回听他这么称呼雪姐姐呢他俩这趟出门,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屋子里有了人声,一直极力憋着哭腔的安澜,再也按捺不住了,也从椅子上起来,一把扑到李卫真的怀里,将其搂住。
以至于,抽噎声渐停,哭泣声却是如骤雨般袭来。
李卫真身为这屋子里的顶梁柱,实在有些无奈,只能又连忙安慰起另一人,“好了,好了,怎么一个个没完没了叶童,你要不要也喊上两嗓赶紧的啊我好一并把你们安抚妥帖了,在自个找个地方吼两嗓子去”
性格冷静的叶童,一直只是安安静静地本分坐着。这会儿眼皮子就禁不住开始微微跳动了,他没想到自己都那么表现平静了,还能被点名。这有点冤,只能感慨世事难料
安澜胸膛一边急促起伏,一边断断续续地道:“先生,雪姐姐她她真的睡醒后就不记得我们了吗”
李卫真轻轻抚着安澜的后腰,助其平复情绪,轻声道:“应该就是这样了,但人没事就好,比什么都强”
安澜又担忧道:“那如果,雪姐姐她不认识我们大伙之后,就不想和我们待在一起,那可如何是好啊”
这种担忧不是没有可能,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就应该明白到,这世间即使是最糟糕、最事与愿违的遭遇,它都有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机会。
李卫真略带唏嘘地道:“那咱就得好好对待雪姐姐了,特别是你,别淘气上了头,惹恼了雪姐姐。”
听到这,安静坐着的叶童,觉得找到了些许公道。
安澜连忙擦了把泪,昂首倔强道:“我哪有我可乖了,先生说的是叶童吧”
叶童差点没从椅子上一头栽倒,继而放声哭诉:我好苦啊安澜你这妮子,甩锅的时候,一点都不带犹豫的吗
李卫真有些头疼,笑意苦涩地道:“不管是谁,包括我,也得拿出真心实意,温情暖意去好好待人。即使我们和雪姐姐做不成家人,但也可以是很好很好的好朋友。只要大家在一起,未来不管遇到什么难关,我们都一定可以同心协力去解决的”
夏婵最先附议道:“我一定会让赵师姐重新认我这个妹妹的即使她再也不能记起我们以前的事,但我会努力让她以后的日子都开开心心”
安澜也不甘示弱地道:“嗯先生对雪姐姐好,那我对雪姐姐只会更好先生要是娶了雪姐姐当师娘,我第一个举双手双脚赞成啊不行,那就成王八了”
“胡闹以后不许再胡说这些”李卫真原本还算温和的脸,倏变铁青,袖子一挥便是大步转身走向楼梯。
安澜被吓呆了,她错愕地望向身边人,期望得到可以替其解释缘由的答案。望向夏婵,后者比她更显茫然;而望向叶童,也是爱莫能助的样子。
在正厅里相顾茫然的三人,要么不是男人,要么只是男孩。
断然是很难理解,有时候引发男人自尊心的理由,可以是在外人看来很微不足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