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酒家,二人乘着枣红马在风雨中飞快赶路,直到跑出了约有五里地时,才缓了下来,不再扬鞭。
自从入了这浮南半岛的地界,李卫真就没再动过飞剑,为的就是避免碰上所谓的“同道中人”,徒添麻烦。
阅历浅薄的游侠,是不会留神在这座半岛的边域上,藏了多少暗哨的。
那些经由四大家族培养,效力于城主府的修士,会伪装成采药人、樵夫、猎户,甚至是走卒商贩,出没在深山荒野中。
一旦有外来修士大摇大摆地入境,就会被他们给盯上。
更别说,在凡人目光不能所及的云海中,还有着战力不俗的巡疆修士,日夜巡狩。一旦在天上被他们拦截,无法通过盘查的话,他们可是有着先斩后奏的权利的。
到底是来到了昔日曾经战斗过的土地上,自然深知个中规矩,就没理由不去遵守。
马蹄声渐渐小后,李卫真便伸手对叶童说:“刚才那枚曲玉,拿来。”
叶童早知李卫真定是有话要交待的,不然不会无故收缰勒马,但万想不到,竟是要问他讨要那枚曲玉。
虽有犹豫,但不敢违抗,叶童便从腰带中掏出曲玉,递交了过去。
然而紧接着,更让人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李卫真拿过曲玉后,竟是瞧也不瞧,就甩手将它丢入到了路边的林子里,惊呆了叶童。
“先生您这是……”
“怎么了,你心疼?”
李卫真不加解释地丢掉那曲玉后,似对叶童还有几分责怪、敲打之意,若还有旁人在场,定然会腹议他专横非常。
心疼?能不心疼吗?不管那块曲玉真正的价值如何,到底是少年自下山以来,收到的第一位礼物。它那么的意外,那么的特别。
但叶童敢说真心话吗?他不敢,他敬李卫真如敬神明,便是心中略有不快,他也不敢冒犯师威。
所以叶童只能平复波澜已起的心湖,以平静语气,折中说道:“先生这么做,定是有道理的,只是学生不明白,是不是学生做错了什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还望先生能够明示。也好让学生日后能够勿要重蹈覆辙,惹先生不快。”
李卫真哪里看不出叶童现在的内心是紧张且矛盾的,哪怕掩饰得再好,也避不开人之常情。但这般年纪,遇事就能隐忍,是不是好事,却又不好早下定论。
李卫真微微摇头笑道:“错不在你,只是送你那块玉的人,别有用心罢了!”
叶童闻言,错愕道:“别有用心?”
李卫真的表情渐渐严肃,语重心长道:“你还记得,在你正式学法之前,我曾召你与安澜等人,入我书房渐渐之中,把手放在一块通体黑色的石块上吗?”
叶童回答:“记得,后来文烟姐姐也有给我们解释过,那名为玄星岩,是用以测试我等灵根、气感的。她还私下告知过我,说我的根形深厚,极具修行潜质。让我不要辜负了天分,要加倍用心修炼!”
李卫真若有所思,随即又恢复神情,继续解答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不少,那我也省去许多话了。方才那块玉的材质,正正就是那玄星岩的玉髓,市面上极少流通,算得上稀罕。我也只是在黑市的拍卖场上,远远见过一次而已。”
“但无论是玄星岩,还是玄星玉,它们的特质都是一样的,只是后者更好、更罕见罢了。所以你一拿到手,我就确定了。我想那位汤盈姑娘,当时也一定看到了,她想看的。”
话已至此,叶童哪里还不明白?对于那枚被丢弃的曲玉已无半点眷恋,对于那赠玉之人,更是心感厌恶,愤愤不平道:“原来真有知人口面不知心,枉我还觉得那位姐姐是好人,怎想她竟然算计我?闻大哥说得对,下山之后,遇见越是漂亮的女人,越要小心提防!”
“以后,我再也不跟那些漂亮姐姐说话了!”
李卫真有些忍俊不禁,可算是从叶童口中听到一句年少气盛的话了,开怀道:“这么说就有点言重了啊!一杆子打倒一船人,肯定是不应该的。日后只需多加留心,谨记闲事莫管,便宜莫贪。”
“哈哈……不过话虽若此,好几千灵石就这么扔了,还是有点可惜的吖!”
李卫真还有心情打趣,叶童却是不禁有所担忧:“先生,您说刚才那位姐姐她既然对我有所图谋,那会不会追上来啊?”
李卫真不置可否地道:“我想她肯把玄星玉赠予你,多半是自持有手段能够追踪到玉的所在,然后再制造一场偶遇,让你相信所谓的缘分。”
“当然了,这是稍微高明一些的做法。如果她现在追上咱俩,那就更好了。我不介意当场给她一点教训,省得日后在其它地方再碰上,可能还不好动手。”
“这也是我为何要特意提早离开酒家的原因,她算计你,我还不能算计她吗?”
叶童深以为然,也愈发钦佩自家先生的高深莫测,以后要留心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二人继续策马上路,在风雨中追逐着光阴前行。
但事情真的像李卫真说得那么轻巧吗?只能说这江湖上,有太多预料不到的事情,仍需拭目以待。
李卫真的确是不怕那叫汤盈的姑娘现在就来找来他麻烦,可如果人家还叫来帮手,也难保可以全身而退。但又担心不了那么多,至少不必现在就跟叶童一一晓明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