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凌空一棍乃是街头混混贯熟了的招式,那闷棍却是铁匠铺子里面打废的粗铁胚子,上面刺棱棱地扎着铁刺,黄沙集的混子无事闲着,便将这吃饭的家伙丢在阴沟之内,长久浸泡下来,棍风便有恶臭,若是被敲的行货命里霉星高照,阴毒顺着坏血入了脑髓,便要丢掉一条老命,常年黄沙集里,死在这哭丧棒下的旅人不在少数。
那老头有所察觉,但是小贼这凌空一棍打得熟练,老头还没反应过来,后脑重重一痛,脑壳里一阵轰鸣,如同铜锣大镲近在咫尺敲得昏天黑地,筋酥骨软,一跤倒地,眼前光景一晃三摇,模模糊糊知道后脑吃了闷棍,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后脑又是一阵巨震……
小星皱着眉头掀开老头的衣物,却见这老儿腰间一道巨大的刀伤,几乎将之拦腰斩成两截,里面肠腑具断,说来奇怪,方才老头行路之时不见端倪,被小星打倒之后,血水自伤口喷涌而出,分外骇人。
“娘的,常人中了这一刀,早已经死了,这老头居然还能走动?没想到老子狗运通天,居然暗算了这么一号高人……”小贼心惊,然而在黄沙集混久了,究竟见过些风浪,伸手摸索起老头腰间,搜身是混混已经贯熟了的手段,不多时摸出鼓鼓囊囊的一个包裹,颤颤巍巍地打开一看,顿时让一片黄光晃得两眼发指,目瞪口呆。
“奶奶的,这肥羊果然有货。”包裹里面包着十数块金饼,这黄沙集虽然商旅繁多,但是大户岂是这些小混混敢下手的?平常宰个把独行的大胆商贩,油水却也不多,小星在黄沙集打了三年闷棍,白银都很少到手,更遑论黄金了……
小星见了这许多金银,虽是欢喜,然而念头一转,忽而感到有些不对。
他素来心思谨慎,遇事喜欢琢磨,见了这老太监重伤,心里便察觉不妥:
“镇子外面正打得昏天黑地,这个伤得快死的老太监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此,身前身后说不得带着什么麻烦;这厮栽在老子手里,那些麻烦拐几个弯儿,说不定就找到小爷头上,到那时节小爷我可消受不起,还要想个妥善的法儿,把手尾弄干净了才好。”
小星如此暗忖道,江湖追杀见得多了,心里也有一些法度,搜了这人身上包裹,将之拖到暗巷口的臭水沟处,将这尸首‘扑通’一声地丢了下去,臭水沟连着地下河,一会儿就飘得无影无踪,自己则是到了一边角落,翻检起那包裹来。
包里除了几十两黄金,几块碎银子之外,还有几封书信,小星大字不识,哪里认得?随手便将之撕成粉碎,掷入脚下yin沟,而书信之外,更有一枚黑黝黝的物件,这物件非金非木,又不想玉石磨制,三寸见方,形制甚是古怪,莫瑜看了两眼,心中奇怪:
“怪哉,这老太监没事带着块乌龟壳在身上作甚?”
想来想去,听闻龟甲是吉祥长寿之物,常有些老人作为饰物随身携带,小星左看右看,见它无甚出奇,便随手丢入了阴沟里面。
丢了所有杂物,小星抓起一锭金子,在牙上一咬,心中喜不自胜。
“这些金子在手,小爷便可离了这黄沙集,到南边的花花世界过好日子,何苦在这里过这种刀头舔血,三天两头挨饿的生活?”
黄沙集如他一般的小混混,生活悲惨,实与阴沟道里得老鼠无异,更随时可能丢了性命,过一天算一天,哪有几个不向往安稳舒服的生活的?只是这地方离中原偏远,路上又不安全,没有些盘缠,却是难以离去。
如今南边大宋虽然国力孱弱,但仍是一片繁华盛世的富庶景象,黄沙集的生活如此艰难,这些底层的小混混无时无刻不向往着那等富庶安宁的生活,小星自也不能例外,他常听人说那边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人人富得流油,他这等偷摸之辈在那边过活,自是比这里好受得多了。“不过眼下黄沙集外不太平,却不是走的好时候……”
小星想罢,正欣喜不胜地金子放回,这时却见一旁几缕淡青色光芒从水沟子里面漏了出来,心中一奇,探头过去,看真切阴沟里面发光之物,立刻目瞪口呆。
阴沟下两块石头间卡着被小星丢弃的那块龟壳,如今这龟壳在污水冲刷之下冒着一柱清光,清光中飘着玄异的文字,玄妙非常。
小星震撼于龟甲亮丽,睁大了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却见那龟甲的光芒和一股香臭交加的气味直直地奔着自家鼻孔飞来。<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