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权闻言回想才不久前,蓝玉的一百亲兵和元军舍命搏杀之时,苏兰的那些同族所表现出来的悍不畏死,脱欢的隐忍多智,心忖道:咱们强大了可以不去打别人,可若是别人强大了会不会来打我们,这就不是我们自己所能左右。{第一小说.}思虑及此,不禁默然。
两人并肩矗立在点点飞雪中,相对无言,心中不约而同的涌起一种无奈,这是一种远离了江南应天,那般歌舞升平的平和环境,从军远征,恍若隔世般,经历数次死里逃生,眼见无数惨烈的厮杀,所深深体会到,对人生的无奈。
哈木扬鞭策马而去,奔驰中忍不住回头观望蓝玉齐整的军阵,突然轻笑了起来。
马哈木身为部族首领,平时也是颐指气使,何时象今日一般,给朱权,蓝玉轮流整治,受尽了窝囊气。听得儿子突然发笑,忍不住怒道:“亏你还笑得出来,真是气死我了。”
“父亲请息怒,以儿子今日看来,这蓝玉知兵善战,治军严谨,最可虑的是他也才二十多岁,日后恐怕会成为咱们草原部族的大敌。”脱欢沉吟道。
马哈木闻言更是没好气的说道:“那你还笑?”
脱欢双目寒光闪烁,轻声道:“蓝玉此人,当真狂得可以,狂得象一柄锋锐无匹的战刀,无人可掠其锋芒。”说到这里,略微一顿,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喃喃道:“身为一军主将,持才自傲倒也罢了,可以我看,汉人王朝的皇权威严极重,身为臣子的这般狂傲,却未必是好事了。”说到这里,背影已然消失在风雪中。
等朱权和徐瑛一起回到帅帐之时,蓝玉正和王弼,以及那个百户平安正在羊皮地图前观看,聊着什么。
蓝玉眼见朱权到来,竟是快步相迎,微微欠身道:“殿下来得正好,末将正有事相商。”
朱权眼见这个素来和自己不对路的家伙突然表现出那么一丝丝恭谨之意,不由得一呆,搞得有点手足无措。
王弼先前听蓝玉诉说他整治脱欢的挑拨离间之计后,心中对这个“宁王殿下”再无丝毫轻视之意,此时眼见自己这个素来狂傲的上司,对朱权的态度大为改观,不由得心喜,忖道:不知道蓝将军和殿下究竟有什么梁子,两人同在军中,竟似都看对方不顺眼,如我等这般边军将领,最怕朝中那些言官无中生有,没事找事。交好宁王殿下,在庙堂之上也多个帮着说话的人,岂非更美?
蓝玉看了看朱权,嘴角突然流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手指一旁身上犹自缠着绷带的百户平安,朗声说道:“先前两军交锋之际,殿下曾经许诺厚赏平安属下的一众兄弟,每人一百两银子,一百零四人,共计一万零四百两。末将在此代众兄弟,谢过殿下。”
朱权眼见蓝玉大有一副率人逼债的架势,不由得慌了手脚,略显狼狈的问道:“回应天再给不成么?我现在身上哪来那许多银两?”心忖道:我说你小子怎么前倨后恭,这般客气,原来是诚心整我啊?我随军远征,都是个蹭饭的主儿,兜里一个铜子都没有,哪来一万多白花花的银子?想到这里,对蓝玉更是又恨又气。偏生自己先前在众军面前说得口沫纷飞,慷慨激昂,此时蓝玉要债也就要得理直气壮,无法抵赖。
王弼眼见自己这个主将,竟然向宁王殿下当众发难,不由得慌了手脚,忙不迭的上前打着圆场。心中暗自埋怨蓝玉道:你这么做不是让宁王殿下下不来台,诚心和他结怨么?
蓝玉眼见朱权狼狈之状,心中快意,本也不为己甚,便想就此作罢,但一转头间却见徐瑛依然跟随在朱权身侧,顿时不舒服起来,伸手拉过百户平安,手指着他右臂上犹自浸透鲜血的伤处,故为为难之色的道:“兄弟们热血犹自未干,正是士气高涨,欲建功立业,杀敌报国之时,殿下如此推脱,却让本将不好向弟兄们交代啊。”
平安虽是勇猛粗豪,但如此给蓝玉拿来当枪使,也不由得微微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