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天空,下起了滂沱大雨。
山边的桃林,两个长身玉立的年轻男子,撑着纸伞,静默在雨水中。
这里的桃林十分密茂,桃花如火,花树枝头。不知道是种刻意还是自然,桃花浓淡相间,有的鲜红如碧血,有的艳丽如胭脂,千树万树,织就花的云锦,远远望去,仿若人间仙境。
两个男子装着同样的素色裘衣,同样纤细好看的手指,同样俊美无双的脸庞。
雨越下越大,两人俱都缄默不语。
沉闷古怪的气氛还在持续,过了好久,雨才渐渐小去。
一片桃花散落。
田温摇了摇手中的羽扇,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江水,温润得如沐春风;鼻若悬胆,如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薄薄的唇颜色偏淡,嘴角微微勾起,更加显得风流无拘。他沉吟了片刻,才淡淡地轻笑一声,对着身旁的男子柔声道:“表哥,别来无恙。”
牧珂皱起眉头没有说话。墨玉一般流畅的长发用雪白的丝带束起来,一半披散,一半束敷,他是如此的风流自在,优雅贵气,如果此时有怀春少女在场,必定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芳心大动。
“唉……”
一声叹息,突兀得响起。
牧珂提了提手中的宝剑,英俊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笑意,沉声道:“你怎么来了?”
田温依旧笑着,道:“表哥,你是一个那么喜欢笑的人,为什么对着我,总是板着脸孔?”
牧珂冷峻的面上毫无表情,哼了一声,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田温摇摇头,苦笑一声,道:“我是来看你的。”
而这次,牧珂却是笑了。
他转过身,深深地看了田温一眼,含笑道:“怎么,武艺有精进了?”
田温把玩着手中的羽扇,眸光深远,似乎勾起了从前的回忆,压低声音道:“多年前,有个从小与我一起长大的家伙在桃花林中悟道……一剑东来,寸草不生。而剑道之真髓,是昊天赐予凡人的珍贵宝物。他以一柄三尺长剑,夹着秋风扫落叶之势纵横南北、几无对手。三剑结束,不是他结束,就是别人结束。血雨扫七城,千里不见人;渡北战黄巢,百地无鸡狗。从此,他开创了属于他的时代,成就堂堂江南第一剑圣之赫赫威名……”
言罢,田温霍然抬起头,双眼直视着牧柯:“我曾立下誓言要击败他,但是十多年过去了,我发现我与他已经渐行渐远。只是外祖母曾嘱咐我,无论如何也要找个机会,试试他的剑气是否真的如传说中那般浩然无双,惊鸿凌霄……”
牧珂抬了抬英挺浓密的眉梢,摸摸鼻子,脸上的笑意更甚,兴奋道:“哦?看来这么多年来你并没有偷懒。那么,是现在试吗?还是……”
田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俊脸上掠过一丝无奈之色,想了想,涩声道:“虽然不甘心,但是,还是算了吧。”
牧珂的脸上满是不屑之意,怒哼一声,拂袖道:“怎么?未战先怯了?”
“你知道我一向无法无天,又怎么会害怕与你一战?只是,我已经输了。”田温蹙起了眉尖,指了指自己手中的羽扇,继续道:“你的剑,三尺;我的扇,三寸。你的剑未曾沾水,而我的扇已经……”
牧珂没有说话,手中一提,一道白光闪过,片片桃花如纸絮般缤纷而下。
他拍了拍田温的肩膀,柔声道:“总有起风的清晨,总有绚烂的黄昏,总有流星的夜晚;不管昨天、今天、明天,能豁然开朗就是美好的一天。”
田温愣了愣,无头无脑地来了一句:“你觉得郭嘉怎么样?”
两个表兄弟都是同样的天马行空。
牧珂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说话方式,和煦如风地轻笑一声,道:“不知道,没见过。”
“有人想杀他。”
田温不紧不慢地说着,这时候,雨停了。他扔掉了手中的纸伞,张开双臂,贪婪地吸允着空气中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