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为平息流言,钟夫人当着珠工的面儿将一匣子银子入了帐房。担心生计无落的珠工们悬着心也放了下来。安抚了珠工,钟夫人又请了齐镇长指派了几个珠农前来帮忙。
安下心来的珍珠做起事儿来更加用心了。这时众人才恍然发现珍珠只有了两天是时间便学会了种珠。虽然仍然能挑拣出毛病,但是用如此短的时间学会种珠。在珠镇算奇闻了。因秦老爹讥讽珍珠的老珠工们不敢再轻视珍珠了。年轻的媳妇们也开始与珍珠闲聊了。
珍珠没有像到自己学会种珠竟然还有这样的好处,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多了起来。刘田氏看在眼里,恨在心头。寻个由头将魏氏等人数落了一通才算是消气。原本心里头就不服珍珠的魏氏等人将这一笔全都记到了珍珠头上,
自从那日后钟夫人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不但每日早早地到珠厂监督珠工种珠,有时甚至亲自动手干起粗活儿来。吓得珠工们不敢怠慢,原本应该二十日种完的珍珠,只有了六七日便做完了六成。
眼看着自家夫人瘦了一圈,晚云心疼地在一旁劝钟夫人莫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正噼里啪啦地打算盘对账的钟夫人翻着账本道。
“不赚钱,这一家上下三十多口人吃什么?难道真的让老夫人将我休回家去!果然如此,还不如一头撞死。免得回去给父亲哥哥丢人。自己也脸上无光。”
听到钟夫人这么说,晚云不再劝了,静静地立在一旁。自家小姐脾气,自己最清楚。最是好强要面子的,此刻什么好话都听不进去了。
再说珍珠,自从种珠的手艺日渐娴熟后。便有不少珠农来请珍珠。珍珠顾念钟夫人的情谊,一一回绝了好意。刘把头得知有珠农来请珍珠,顿时紧张起来。经过一番苦思冥想,最后决定提前给珍珠涨工钱。
这日晌午,珠工四散开来用午饭。刘把头将刘田氏叫到一旁将在的打算告诉了刘田氏。方才还在抱怨钟家的饭菜越来越不像话的刘田氏听后将手里的碗筷丢在地上,白瓷碗“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溅了一脚饭粒的刘把头刚要发火。刘田氏已经去了自己身上脏兮兮的外衣,丢到刘把头的脸上。生气地大声道“索性将咱们这些人都辞了吧。将月钱全都给了珍珠,让她这一个能人帮着钟家养珍珠,赚银子。什么东西,不过是黄毛丫头怎么就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每个月八钱银子,比我的还要多一钱。如今还要给她涨?打量咱们这些人都是不值钱的烂货。没人家黄花闺女值钱……”
刘田氏的话传进众人的耳朵。旁人到不打紧,正与珍珠一处吃饭的几个小媳妇一脸惊愕地看着珍珠。
七娘子道“珍珠,你拿八钱月钱?”
疑惑不解的珍珠看着众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原本还和珍珠聊得好好的几个小媳妇一下子偷来鄙夷的目光。
“果然有个能耐的老爹,比咱们这些人就是强。”一个穿着大蓝对襟短袄的媳妇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饭菜道。
珍珠瞪大了眼睛看着七娘子道“八钱银子很多吗?”
见珍珠这般模样,七娘子大概明白,平日里珍珠不常出门儿。家中用度也都是自给自足,即便是上街也只买些鱼肉、素布什么的。不知道八钱银子价值几何也在情理之中。于是道:“想来是夫人心疼珍珠与姑姑相依为命。故而偏了些与她。”
“那些太多了些。”大蓝短袄的媳妇拈酸道。“我都在这珠厂里熬了三年了,不过是五钱银子,怎么她刚来就给八钱。”说着还不忘瞟一眼珍珠。继续道“珍珠呀!不是嫂子我说你,秦老爹的身后事都是钟家办的,事后夫人也送了银子过去。你怎么还好拿八钱银子的月钱?”
其他的媳妇听了后纷纷附和。逼得珍珠连连后退,珍珠虽不常出门,但也曾经听小叶子提起过齐家珠厂的珠工每月能拿到一两三钱银子。有此话在前,那日钟夫人提出每月八钱银子时珍珠才没有推辞。
“我不知道嫂子们的月钱是几何。也不知这八钱比嫂子们的多。夫人确实出了银子安葬了爹爹,可事后夫送来的那笔银子姑姑和我没有收。”珍珠连忙解释道。
“这话说出去谁信啊!”大蓝短袄的媳妇扑哧笑了一声道。“送上门儿的银子不要,难道你是傻子不成。”
“确实如此。”珍珠急着道。“夫人确实送过银子来。可是被姑姑回绝了。”
闻听此言,七娘子急着拉住珍珠道“你这傻孩子,那银子你为何不要?没有银子,往后你和大姑可怎么过?”
“我有手有脚,又肯出力。不愁赚不来银子养姑姑。”珍珠淡定地回答道。
七娘子听了气得没法儿。用手点着珍珠的脑门半晌没说出话来。
“你真的没拿钟家的银子?”大蓝短袄的媳妇将信将疑道。
珍珠重重地点头儿道“嫂子信我,真的没有拿那银子。”
听了这话,众人又都围上来七嘴八舌地数落珍珠太傻,一定是上了钟夫人的当。甚至帮珍珠出主意,像钟夫人要回那笔银子。
刘把头见刘田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气得将她拽进仓库,随便捡了个棍子追着打。连着挨了两棍的刘田氏一边躲,一边如同杀猪般地喊人救命。蹲在仓库前根底下吃饭的几个小子听了相互看了一眼,笑呵呵地喝着杀猪般地叫声继续吃饭。
仓库里,刘把头边追着打刘田氏,边道“我说这些日子你怎么竟看珍珠不顺眼了。原是因这事儿。”说话间,刘田氏被堵在了两个大水缸之间。
“只从我嫁给你,便在这珠厂里做工了。好歹也一二十年了。怎么就比不上一个黄毛丫头。”见无处可躲,刘田氏索性不躲,站着哪里等着刘把头打。
气急了的刘把头用手里的棍子敲着水缸沿儿压低了声音道“你这个没脑子的蠢物,说出珠厂是少夫人管着,可大事儿小事儿哪件不是老夫人说了算。老夫人是什么人物,什么时候见过她白往外送银子?不过是想借这个将珍珠诓骗了来,趁机拿《育珠笔记》罢了。”
听闻此言,刘田氏也仔细地琢磨了一番。细想那钟老夫人的为人、钟夫人的地位。立即拍着大腿道“老糊涂了,真是老糊涂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
“蠢货,还不想想如今怎么收场。现在外边必定乱做一团。”刘把头丢开手里的木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