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伏击!我们得赶快跑…向后跑。”已奔到李平身边的马永喘着粗气大喊着。
“不能跑。”李平的回答十分坚决。
“把总!不可逞英雄,不跑就来不及了。”一听被拒绝,马永的脸瞬间就急的通红。
“必须先稳住部队,跑的话,部队必垮,那就真的死定了。”李平也激动的大喊起来。
边跑边组织当然是最好的,但李平并不认为他这些训练远未达到有素的部下们具备这种能力,即使是队伍中的那些从朱仙镇一路撤下来的所谓老兵也不行,朱仙镇之战本身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被缠住就走不掉了。”马永有些气急败坏的吼起来。
“被人追杀才会跑不掉。而且这么个山谷,敌人不知道堵两头吗?”李平根本不为所动,也变得更加清醒。
“啊?”马永愣住了。
他疑惑的回头张望起来,应该是根本没想到这个问题。
“刘三,张勇!”
李平暂时没再搭理茫然的马永,而是冲着他身边的两个亲兵喊了起来。
“到”
“到”
一直在关注李平的两名亲兵立即应声靠前。
“你二人立即反复低喊‘把总有令:严禁喊叫和各军沿道路两侧各结成一列矛阵防御。’这两句话跑向队尾,然后再折回来。记着不许大声喊,回来时把弓箭队的队长给我叫过来。”李平开始直接下达了命令。
“明白…”
张勇刻意放低回答的话音还未落下,就被根本没想到回答的刘三一把给拽走了。
紧接着,两人并不合拍的声音就不断响起。
“马永,有雾气掩护,还有的玩。只要低着点声音,能晚着点引起敌人注意,我们就会多点时间。你现在马上回队尾去组织,把骡马一定控制住,等我命令后再缓步带领大家向后退。记着,擅逃者格杀匆论!”李平显然主意已定。
回过头来的马永在李平那有些狰狞的脸上快速的扫了几遍后,焦急的面孔终于舒缓了一些,他对李平狠狠抱了一下拳,低声回答了一声“明白”后,即转身向队尾奔去。
看着马永离开,李平狠狠的闭了闭眼睛,他想要努力平稳一下自己的情绪。
突然,他又想起了什么,于是立即喊正在旁边整队的7队队长徐长恩。
待徐长恩跑过来时,李平急忙交代:“让灌木丛这边的长矛兵阵线贴近灌木丛,保持10到15步的距离,出来一个刺一个。把刀牌手放在中间准备随时补位支援。一会儿,部队会缓步向后退,一定要控制好部队,维持住阵形。”
这时,临时弓箭组的头头也是弓箭队的队长前来领命,李平又交代道:“把你的人分成三组,一组在前面,一组在队尾,你带一组在中间,随时支援,明白么?”
等得到回复后,李平也钻向队伍中间,并一边奔走一边用手不断拍击着那些还在明显慌乱的士兵肩部,同时留下一句:“别怂!干他娘的。”
当走到后面8队的队长程飞那时,李平又把对徐长恩的话向程飞也交代了一遍。
一百多人的队伍,又本来就是沿两路在行进,调整起来不仅很快,首尾也一点都不长。穿行其中的李平很快就走到了队尾。
这个时候,整个队伍已经基本稳定了下来,两排对外端起的长矛让整个队伍建立起了最基本的防御。
又回头张望了几眼后,李平对马永点了下头说:“我押后,可以缓步组织后退了。”
于是,整个队伍以一种防御姿态开始缓缓的沿来时的道路进行横向移动。
这时,在山坡上,一个瘦弱的敌兵正提着一支带红缨的长矛在树林中左钻右钻的往坡下小跑着。为了防止过快和打滑,他要不停的通过轻轻撞击和拉扯树木来减速。
他当然不是唯一这么干的。
事实上,他的同伴们都在这么干,而且还故意在拉扯树木时十分的用力,这当然不可能是单练的为防止摔倒,他们得到命令就是要求尽一切可能来晃动树支以增加声势。
这也是他们中的绝大部分没有被靠前布置并第一时间发起袭击的原因,他们需要制造兵马众多的声势来恐吓下边的官军,所有才会有整个山坡上全是惹人注目的“哗啦哗啦”的声音。
当然,怕被可能的塘骑或前出的探马过早发现而打草惊蛇也是重要原因。
不过,树林中的雾气有点重,超过十步就有些看不清了,保持方向有点困难。而“哗啦哗啦”的声音却在这时提供了最好的方位指引,并让他们这些被部署在有点靠后的大部分人都更加向一个地方集中。
这个瘦弱的敌兵总感觉自己跑歪了,好像是脱离了大伙儿。但看到左前方几步远那个拿刀的同伴还是那么一往向前,他又觉得无所谓了。
据说底下只是一小群胆小羸弱的官军,就像前些天和他们抢东西的那群废物一样。
那些抢他们东西的家伙听说可是官军的精锐,却在见了血后一个个哭爹喊娘怯懦的不成样子,人数比他们多却还是被他们打得溃不成军,今天他们的人数又比这下面的官军还多,又造了这么大的声势,更没必要怕了。
他有一支铁头的长矛,他还有鞋,他比那些只有竹矛的同伴强多了,他得抓紧一些才是。晚了,恐怕就被那些拿竹矛比他更靠前布置的新同伙儿们分光了。
想到这里,他又加快了点脚步。
这时,他听到他的左前方不断传来一阵阵很奇怪的“嘟嘟嘟”的尖利器乐声。
虽然这种声音他从未听过,但直觉告诉他这是一种信号。尽管不明白代表着什么,但他还是按这奇怪的声音修正了自己前进的方向,他想大伙儿估计也都会奔这儿来吧!
将到坡底时,一丛丛灌木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看不到灌木后面的情况。隐隐的,他听到他的右边不太远的地方有一大群人正在嚎叫,好像人全在那边。
他犹豫了一下,但看到左前方的那个同伴义无反顾的钻进了灌木丛,他干脆不再多想也寻着灌木结合的缝隙向里钻。
他想,先钻过去再绕一样。
只扒拉着穿过几个灌木,前面就已不再有阻挡,他要钻出去了。
突然,一队沉默的排列紧密的官兵如墙般猛的出现在他的眼前,紧接着他看到了那一支支正对着自己的白茫茫矛尖。
他瞬间傻掉了。
这是什么情况?官军怎么这么近?他想停住,身体却在惯性的带动下又往前奔了几步。
好不容易刚停稳,却听到对面有人低喝道:“向前,刺!”
他下意识的抬手想要阻挡,钻心的疼痛却立即传遍了全身。一支长矛已刺中了他的下腹,一支刺中了他的右腰,还有一支刺中了他的右肩,他的身体开始不可抑制的激烈抖动起来。
他想挣扎,却又被一支支抽回去的长矛带着往前踉跄着走了几步,然后瘫倒在地,浑身所有的力气在瞬间就全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