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只好宽慰道:“那只是个预案,不代表什么。打仗就是这样,我们既要做赢的准备,也要做输的准备,这样才能进退有据、不慌不乱。
你也不用太过忧心。张献忠想突破大治和源湖这条防线并没那么容易,而且他来攻的时间越晚,我们这条防线也就越坚固。”
“怎么说?”
宋宝来居然真的追着问,看来是真的过于在乎了。
李平无奈,只好跟宋宝来详细解释起来。而赵兰月则从一旁翻着白眼咬起了手指头。
……
手术进行的比想像的快,不到一个小时,脱掉白色手术服的高蕾就突然推门而入。
但高蕾刚想说话却被满屋子的烟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拼命扇了几下并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后,高蕾十分不满站在门口道:“你们能不能少抽点?这商人带什么不好,非要给你们带烟叶,真是害人!”
李平有些尴尬的顺手将烟掐灭并急切道:“手术结束了?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后面就看病人本人的运气了。兰月,你居然也能忍得了?这都能熏死人了!”说完,高蕾就转身到院子正中深深的吸起新鲜空气来。
这时候,屋内的几个人也自然不可能再坐得住了,全都涌出了房间。
简单看了一眼气色不错的徐克然并嘱咐他好好休养后,李平硬着头皮找到了高蕾。
他想跟她谈点正事。
“我们需要解剖学,现在是战争时期,有足够新鲜的尸体,是建立和发展解剖学最好的时候。”李平很严肃的说。
这台手术给了李平太多的启示,也是他刚才一直在思考的事。
虽然并不懂专业医学知识,但李平却也知道解剖学是现代医学的基础。
高蕾不是万能的,专业领域甚至还很狭窄。
如果李平想要医疗水平尤其是与战争紧密相关的外科医学水平实现成体系的跨越和全面开花式自我持续进步,就必须建立和发展解剖学。
否则他们现有的医疗能力将是畸形的,也将是不具备自我发展能力的。
就像中国古代常常可以在某一个单项上做到大幅度领先世界,但由于没有科学体系的支撑而大多不过是简单的经验总结和灵光闪现的结果,以至最后总是昙花一现并无法更上一层楼。
刚刚完成的阑尾炎手术也类似这种情况,其他人其实不过是在简单机械的执行高蕾的医学认知而已,也就是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
以至很难在这一手术的基础上进行举一反三和触类旁通。
西方医学能够后来居上并成主导,其实是与其丰富的解剖学基础和历史积淀是分不开的。
很多人都不知道,著名学者亚里士多德(公元前384~前322年)就曾进行过大量动物解剖,并提出了心是血液循环的中心,同是还对肌腱和神经进行了区分。
文艺复兴时的著名画家达芬奇也至少解剖过30具尸体,并留下了丰富的手稿。并由于太出名,让当时的教皇利奥十世特意对他颁布封杀令,禁止其再解剖尸体。
最终,达芬奇用蜡灌注人体管道从而探明血管的走行,证明了血管起源于心脏;并且制作了人体骨骼解剖图谱,描绘精细正确,为后世的骨骼解剖奠定了基础。
1543年,维萨里的由超过250幅插图作辅的划时代解剖学巨著的《人体的构造》最终奠定了人体解剖学的基础,并将西方医学发展送上了全新的快车道。
甚至到了十七世纪,为满足解剖需求,西方还竟然盗尸行业迅猛发展,很多医生为买到一具尸体不得不平均花费8个畿尼(英国货币,1畿尼折合1000~2000元人民币)。
所以西方后来居上并成为主导的医学可不是凑巧和好运气,而是一步一个脚印完成的厚积薄发。
对这个问题,本就是医生的高蕾也很清楚。
所以,她也很认真倾听了李平的意见并完全赞同,同时也非常认同李平想通过下命令来高效推动的方式。
否则只想通过引导形成自发氛围来达成目的,以明朝目前的社会环境还是基本不太可能的。
不过,高蕾却对李平想把任务交给贾有亮提出了反对意见。
她说:“贾有亮是个好医生,但解剖学他恐怕做不了引领。他是个自我底线很强的人,也是个非常注重尊严的人,为了特定的病理而进行必要的研究,他可以做。但搞对人体全面破坏性的解剖研究,他不会愿意做的,也不会做。”
“那怎么办?”李平愣住了。
李平对高蕾在这方面的判断很相信,毕竟她和贾有亮几乎天天在一起,而且这好像也确实符合贾有亮在开封时以及来到这里后的一贯表现。
这几天高蕾累成这个样子同样也很说明问题,李平本就对此心存疑惑。
可除了贾有亮,李平的脑袋里没有任何其他人选。
“这个我有人选。今天手术的两个辅助医生都是我安排的,也都很合适,他们有一个在襄阳时还是屠夫,接这个活没问题。你让胡忠山去安排就行。”
“你竟然把屠夫培养成了医生?”李平十分意外。
高蕾无奈道:“我也不想,但能实现外科医生速成的目前只有屠夫,而且有些活也只有他们敢干和能干。”
……
三天后,商人徐克然依然安然无恙,刀口也没有出现化脓感染等迹象。
手术基本算是取得了最终的成功,徐克然的命也算成功保住了。
秘密封锁终于被解除。
但出于谨慎的目的,手术的消息并没有被刻意向外传播,所以知道的人仍然很少。
之前被借故支走的随船郎中是第一个知道消息并看到徐克然的外人。
他看着徐克然红润的脸孔和肚子上的刀口几乎目瞪口呆,然后不可置信的喃喃道:“神术啊!神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