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到这一天夜幕降临的时候,张献忠仍在满脸阴沉的远眺着大冶县。
这是张献忠徘徊在大冶县城外的第三天了,也是更加郁闷的一天。
小小的游击李平再次狠狠的给了他一个巴掌,让他的颜面几乎彻底扫地,搞得他在武昌城里根本没有心情继续做皇帝梦。
曾经的历史上,张献忠在武昌时控制的州县包括兴国州在内多达二十一个,周边主动纳降者也络绎不绝,官军更是纷纷唯恐对他避之不及,这让张献忠相当的意气风发。
可现在,张献忠控制的州县仅十余个,距武昌城很近并本就是武昌府属县的小小大冶县又像个钉子似的怎么拔也拔不掉,武昌城里的百姓明显对他的能力产生了疑虑。
而不得不征发百姓实施蚁附攻城又进一步加剧了这种疑虑。
而且还由于大冶县是距武昌城最近且唯一有完整治金能力和充足矿产资源的县,如果拿不下大冶县,张献忠铸“西王之宝”铜钱的举动也将受到极大影响。
张献忠一定要进攻大冶可不仅仅是为了报复李平,此时的他还没那么偏执。
这种情况下,张献忠在武昌城里又怎能坐得住?
本来,奚鼎铉给了他一个惊喜。
但希望来的轻易,失去的也快。
李平解决叛乱的能力与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让张献忠亲赴大冶督战和准备接受胜利成了无功之举,甚至还把为加强攻击力度而赌博式也投入到蚁附攻城中的麻城新营打出了心理阴影并几乎崩溃。
“西王,李平的援军已进入大冶县城,而且还是刚刚把柯、陈两位义士家宅给灭了的兵马,消息确切,我们攻下此城怕是无望了,我们回天授府城吧!(武昌府被张献忠改称天授府)”新任左丞相兼刑部尚书徐以显劝道。
“本王不甘心啊!”张献忠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孙可望说。
进攻大冶县是由孙可望具体主持的,张献忠给了这个他养子中的老大最大的信任和一切支持,甚至特许孙可望可根据需要违背他们的新政对百姓实施严苛管束和随意征发。
但孙可望却令张献忠失望了,没有带给他如当初李如靖一样的好消息。
当然,张献忠亲自来了后其实也是一个鸟样,只是他不会认为是自己的问题。
孙可望被张献忠的目光吓得缩了下脖子,急忙大声道:“西王,再给我几天,我一定踏平此城。”
徐以显见状叹了口气后对张献忠说:“我军连战不利主要在于官军的火器前所未见之犀利,火炮更是一炮可糜数里,实非人力所能抗衡。孙将军和将士们都已经尽力了,我们不应该继续在这里浪费将士们的生命。”
“可若退兵,岂不是更助长了那李平的气焰?我称王这才几天,小小的大冶县都拿不下来,臣民们将如何看我!那些不安分的官绅们恐也会借机作乱。”张献忠忧虑道。
徐以显强笑了一下说:“西王过虑了!大冶县深入源湖之内,三面环水,本就是典型的易守难攻之城。而我军又恰无水军,无法围死此城,短期攻之不克自然再正常不过。天授府作为临江之府,这里百姓们都明白这个道理。
而当下左良玉大军又再攻广济,局势已然变化,我军调整部署也本是应当。
再者,这些日子我军伤亡巨大,那李平的兵马又何尝不是,何况其兵力本就不多,想来也已惊惧,断无狂妄之心。且我们也不应完全退兵,大军可暂撤,但还要留有足够的兵马堵住和封死此城的陆路通道继续保持压迫,如此那李平又如何嚣张?”
张献忠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最后颓然道:“丞相言之有理,我一切都听丞相安排。老子不想再受这鸟气了,今夜你我就先回去,大军待明日天亮后可安排回撤。”
张献忠估计是气愤和失望至极,对继续待在这里完全失去了心情。
“西王,我?”孙可望有些惶恐的抬头窥看了一眼问。
“你?你就继续在这里吧!把李平给我盯好,把武昌县给我守好。”张献忠冷冷道。
但才说完,张献忠却又马上看向徐以显问:“丞相以为如此安排可好。”
徐以显忙说:“西王安排甚是妥当。孙将军的忠诚与能力大家都很清楚,继续在这里主持最是合适不过。我觉得还可以命刘文秀将军所部之兵并新营一部也继续留下并由孙将军统率。
刘将军仪度温雅,柔和谨慎,善于安抚将士和百姓,由他辅助孙将军最是合适不过。我们在这里争的不只是战场上的胜负,也要争民心。”
张献忠眼神有些怪怪的看了一眼徐以显,但还是很爽快的点头道:“丞相安排的很好,就这么定了。”
……
在张献忠与徐以显谈话的时候,在他们看不到的大冶县城南却有一支一千多人的军队正在黑暗的掩护下秘密登船离开县城。
李平决心下得快,动作也快。
通过前两天晚上对毫无戒备心的农民军驻扎区灯火观察以及捕获的俘虏口供,李平虽不能肯定但也算较大概率的确定了张献忠的大致位置。
机不可失!
李平直接将驻守大冶的二团五个营中的四个营派了出来,并亲自带队。
二团的底子本就是大扩编前战斗力最强的一营和二营,属于典型的底子厚、老兵多,各级军官也是最有能力的一群,然后二团又在近期的战斗中经受了最艰苦和长久的战斗洗礼,战斗意志和战斗能力都非常强,李平对他们很有信心。
由于源湖上始终有船只无论白天或黑夜进进出出大冶县,官军也从未派船载步军从其他地方攻击过农民军,因而二团的秘密出城很成功并完全没有引起农民军的任何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