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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二节 南海国万岁(1 / 2)

 七月的阵雨,来得快,去得更快。毫无征兆的,那雨水在空中随风一甩,突然就小了起来。再一眨眼,那白茫茫的水帘已经收进了云里,看不见了。积满天空的阴云随风散开,露出那卧在天边的一抹血红残阳。</p>

雨后湿漉漉的土地上,令人无法忍受的燥热已经散去。客栈里,庄园内,人们吆喝着走了出来。推着独轮车的贩子,骑着马的客商,背着包裹的信差,都乘着这份凉爽上了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空荡荡的官道上已经到处是人,甚至有些走不动了。</p>

马铃声,吆喝声,车轮声此起彼伏,一片热闹景象。那些背着火枪的武装巡检也冒了出来,五骑一队,打着火把在道路上来回巡逻,保护着交通的安全。他们还时不时在道路旁边的田埂上策马跑上几十米,喊几声口号,引得路上的行人侧目不已。</p>

雨水虽然耽搁了一些时间,却也让马匹们休息了会,恢复了体力。气温下降了七、八度,晚风吹在身上很舒服。董学普谢绝了庄园主的好意,带着两个手下往府城赶去。沙性土壤修起的新路修得不错,并没有多少积水。三人催马走了一个多小时,便已经进了府城。</p>

在盛夏里,府城的一天是从傍晚开始的,这会本该是人声鼎沸。但此时却大不同平时,空荡荡的西街上只有几盏灯笼,除了几个巡逻的巡检,根本就没看到几个人。两个百姓从城外策马跑了过来,似乎要往码头那边去。</p>

三个巡城巡检打着火把,一边笑呵呵聊着什么,一边懒洋洋地走在水泥路上,却被几骑插身而过的快马吓了一跳,不禁猛地一弹躲开,忿忿地瞪着远去的背影。</p>

巡检们无奈地转过身来,看到了一脸疑惑的北王。</p>

“敬礼!”</p>

董学普挥了挥手,笑道,“诸位辛苦了,这个月要多发些奖金。”</p>

听到这话,那些巡检们愤愤不平的脸上才缓和下来,嘿嘿客气了几句。董学普看了看那往港口跑去的几骑人,好奇问道,“怎么今个这天刚黑,街上人就没了,这是怎么回事?”</p>

领头那个站了出来,大声说道,“殿下!南王的舰队回港了!”</p>

听到这话,董学普抓着缰绳的手不禁一松,竟把缰绳落在了马鬃上。</p>

自从上次在最高会议室里吵起来后,庞宁的舰队就一去不归,整整半年也没有回琼州府。后来听说庞宁的船队以北港为基地,四出剿灭南海中小海盗,灭了十几家武装势力。后来又听说皇太极入关,秦明韬进京畿和皇太极作战。</p>

五月,庞宁坐镇北港,号令南海国海商随他扬帆北上贸易。</p>

董学普琢磨着,庞宁这次北上肯定是去帮秦明韬的,贸易什么的是个幌子。如今庞宁回来了,却不知道这一次京畿的大战,是胜是负是喜是悲。</p>

几个妇女打着玻璃油灯,说说笑笑地从自家院子里走出来,往码头那边走去。正在马上失神的董学普诧异地见那些妇女们脸上喜气洋洋,心里猛地松了口气。他自嘲地笑了笑,来不及和身边人招呼,驾一声便往匹马往码头驰骋而去。</p>

两个文官哪里见过北王这样急躁的时候,诧异之下互相看了一眼,赶紧策马追了过来。</p>

府城的码头上,早已是灯火辉煌。</p>

那灯是百姓手中用长杆举着的玻璃油灯,一盏借一盏,照亮了码头的每一寸地方。那灯是码头旁边的酒馆,客栈刚刚挂起来的大红灯笼,照得人心里喜气洋洋。那灯是欢欣的百姓们眼里的光芒,是南海人那向往自由,向往财富的眼睛,照得人浑身有使不完的劲。</p>

那成千上万的百姓手舞足蹈的在码头上唱着,喊着,唱着,宣泄着他们心中的快乐,宣泄着他们对幸福生活的憧憬。</p>

“南王威武!”</p>

“南海国万岁!”</p>

他们挥舞着手臂,朝雄壮的海军旗舰“海上主权号”欢呼着。作为回应,主权号上的海盗们嘻嘻哈哈地走到了船舷边,朝天空放起了致敬的空枪。主权号边上的七八个滑轮组起重机忙个不停,从主权号上歇下一箱箱的貂皮,人参。</p>

负责管理搬运过程的付塞斯最喜欢热闹,每运下来几个新箱子,他就要哇哇大叫地把那些木箱子猛地撬开几个,将里面的鹿茸、麝香向群众们展示。这可就是钱啊,欢喜的百姓们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挑逗,无数的野花扔得付塞斯一头一脸,把这个西班牙人乐得哈哈大笑。</p>

不光是主权号,所有一百多艘各式商船都锚在了港口里外,无数的小划艇划上了码头,卸下一堆堆来自北国的货物。一批批的辽东流民跳上了码头,在琼山州巡检的组织下一队队地往城里走去,从南海人让开的一条小路中间走过去。</p>

兴奋无比的南海人朝这些直隶人伸出了热情的手,想和新来的移民们拍掌。这是五王教给南海人的庆祝方式,直隶人哪里懂?直隶人茫然地看着两边沸腾的群众,好久才明白了南海人想做什么。入乡随俗的直隶人也伸出自己的手,一路和南海人的手掌拍了过去。</p>

亮出自己身份后,董学普好不容易挤到了码头最前面。董学普四下看了看,没看到庞宁,却看到赵武正在忙碌地组织巡检们组织陆续走上岸的辽民。董学普把赵武抓了过来,在一片喧闹的呼喝声中大声问道,</p>

“怎么回事?”</p>

赵武突然被人从后面抓着衣领,吓了一跳。回头见是师父,赵武舒了口气,说道,</p>

“师父,朝鲜国的关口被南王打开了!秦王在京畿大胜后金军,大战三场杀了几千鞑子,把皇太极打得落花流水赶出了关外。南王借此大胜之机率军舰逼入汉阳,威逼朝鲜李氏都城,只不过开了几炮,就把李氏吓得屁滚尿流,对我南海海商放开了贸易。”</p>

董学普脸上一喜,笑道,“真的?”</p>

赵武笑道,“当然真的?师父你看那一箱箱人参,都是从朝鲜那里贸易得来的。听那些海商说,南王逼李氏签了城下之盟,以后要是李氏不知进退,对我们的海布玻璃等各类商品加税,南王就带兵把汉阳炸平了。”</p>

董学普听了哈哈大笑,说道,“那些高丽棒子有什么用?以前被倭寇入侵打残,靠万历皇帝救援才没亡国灭种。后来又投降建州女真,动不动就被鞑子欺负也不敢还手,能有多少出息?”董学普点了点头,又说道,</p>

“好,好,停了几年的纺织工业可以开工了!就是远了点,…终究是好事!那些辽人又是怎么回事?”</p>

董学普说完搓了搓手,想着朝鲜的市场说不定能弥补一些两广市场战乱的损失,心里越来越欢喜。又有些可惜那安南国的郑家和阮家太强悍。这两家人争夺安南霸权,厉兵秣马打了上百年的仗,不似朝鲜李氏那样软弱可欺。否则海南岛离越南这么近,打下来更是一片最好的市场。</p>

赵武笑道,“师父!这些不是辽人,这是天子脚下的直隶人。红毛卖炮给皇太极,鞑子从喜峰口入关,在京劫掠造成了几十万饥民,南王全运出来了!十万留在了茶河岛,五万运回了咱琼州府。这是第一趟八千人,后面还有四万多。”</p>

秦明韬卖炮的事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改水营一口咬定是荷兰人卖的,南海国的百姓当然相信改水营,不相信皇太极。其实琼州府和辽东不知道隔了多远,除了一些海商来回贸易,基本上没有其他其他沟通。秦明韬说什么,那也就是什么,没有人会去多想,没有人愿意去多想。</p>

只要远征的东王,南王能给南海国带来市场,劳动力,他们就是南海人最好的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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