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童撒欢跑出竹舍后，他才对捧杯浅啜的澹台千里道：“澹台兄，现下我们该商量浮阎岛的事了。”</p>
澹台千里道：“前个月前，我族中人就得了消息……就是他？”</p>
这话转得突然，但两人都是七窍心肝的人，自然明白彼此的意思。先前吃那一顿饭小道童的种种表现，在江云涯和崔折剑这些不通世事的弟子眼中没什么异样，但澹台千里的心中就跟明镜似的。</p>
对方口中那个道侣分明就是陆九思。</p>
这可有意思了。</p>
妖王放下茶杯，掀起眼帘问：“跟在他身边那个小子，修为我都摸不透，偏生对他言听计从。你怎的也看上了他？”</p>
奚指月淡然道：“还是说浮阎岛罢。”</p>
澹台千里目光一转，没漏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神情变化，笑道：“好。”</p>
陆九思一路走回教舍，一路懊恼，叹气连连。</p>
要是方才他更果断一些就好了，抢在奚指月之前把拒绝的话说出口，以对方的性子，说到便会做到，必不会再纠缠他。</p>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对方已经认定他愿意做这个道侣，甚至可以“死而无怨”了。</p>
江云涯见他丧气，就从刚看完的话本里挑了个有趣的，边走边逗他开心：“……却说那海外仙山上有一块仙石，一日迸裂，产一石卵，似圆球样大，风吹过便化作了一个石猴……”*</p>
三人前后走回教舍，还没入座，一众同窗的目光便齐齐射了过来。</p>
没有恶意，尽是好奇。</p>
陆九思心思沉沉，没理会他们。过了半晌，坐在他后排的弟子按捺不住，探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部，小声问：“澹台师兄呢？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p>
陆九思随口应道：“谁知道呢？兴许下山耍去了吧。”</p>
“哦，哦。”对方古怪地应了一声。</p>
陆九思没多想，直到下午上完课，一则传闻兜兜转转传进了他的耳中。</p>
在传闻中，某位不思进取的纨绔仗着自己有一副好皮囊，竟成了学院中的蓝颜祸水，引得无数青年才俊竞折腰。其中有力的角逐者，一是年纪轻轻就能凝成剑气的剑道奇才，一是借学院之地修习的幼年妖王。</p>
二人为了纨绔大打出手，直斗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p>
走在陆九思前头的两名弟子说得正欢，唾沫横飞：“……我师兄在乙舍，他亲眼见到那大场面了，打得真是难分难解！两人说什么也不愿放手，后来闹得实在没有法子，只能一同去找祭酒大人，请他出面调停。”</p>
“再后来呢？”</p>
“祭酒大人醉心大道，怎么会理会这些俗务？将他们都打发回来了。”那弟子言之凿凿，“陆九思和江云涯一道回的教舍，却没见妖王阁下。我师兄问了一句，陆九思道是妖王阁下心中不忿，下山去买醉，借酒浇愁了。”</p>
“唉……”两人齐齐叹了一声。</p>
“陆师兄，他们说的……好像是你啊？”崔折剑听了半天，听出了几个耳熟的名字，但那段故事却叫他一头雾水。</p>
江云涯和澹台千里险些动手，但最后没打起来啊？他明明是跟着陆师兄去见的祭酒大人，干澹台师兄什么事了？他们离开竹舍的时候，对方还在屋里饮茶，什么时候又跑下山去喝酒了？？？</p>
那走在前头的两名弟子还在感叹道：“前几日我还以为陆九思和江云涯耽于享乐，厚颜无耻，现下看来却是想错了。他们两人，还有那妖王阁下，竟都是些痴情种……”</p>
陆九思：“……我们走。”</p>
这故事以讹传讹，很快在三舍弟子中都传了个遍，更是变本加厉衍生出不知多少版本的爱恨情仇。</p>
陆九思饱受声名困扰，一连几日出门都享受了被众人注视的待遇。</p>
好不容易等到每旬一次的休沐，不用去教舍上课，他便安心窝在了折桂苑里。没有那些“痴情”缠身，他取了碟花生摆在桌上，一手夹起几颗放在嘴中细细嚼着，一手翻着阵法书，心中十分舒坦。</p>
他看得专注，眼睛盯着书册，伸手去盲摸摆在桌上的那碟花生。</p>
来回摸了几次都没摸着，他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书，抬眼朝桌子看去。</p>
那碟花生已经被人移到了另一处角落，用手掌严严实实地盖着。他顺着手掌朝上看，就见到王教习稀疏的花白胡子在空中迎风乱抖。</p>
“先生，你怎么有空过来？”陆九思忙起身给对方让座。</p>
王教习从碟中拿了一颗花生，抛进嘴中，含混道：“我怎么有空过来？我自然是有空得很，没空的怕是其他人吧？”</p>
陆九思不明其意。</p>
王教习“嘎嘣”一声把花生咬碎，语重心长道：“你那点儿破事都传进莫愁林了，还想瞒着我？”</p>
“休沐日不来找我修习阵法，躲在屋子，想干什么呢？”</p>
“难道和人相好，就不用学习了吗？！”</p>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w</p>
（这章的内容提要送给快开学的朋友，祝大家赶作业快乐）</p>
*说到西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