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凉州兵仓惶退去,并州兵欢声雷动,高声为自家将军喝起采来,那两个唱双簧骂阵的大嗓门士卒更是倍受鼓舞,嚎嚎叫着还要上前骂阵逼凉州人下来再打过,赵云却挥手止住了他们。回到阵中,将李傕放了下来,令人给给他包扎好伤口,抬到树阴下。又叫来一个亲兵,让他给刘封送信,也不再退开,静静的等着城里的凉州兵出来谈判,大有灭此朝食的味道。
不多时,城门再次打开,里头缓缓的开出一队人来,俱都身无重甲手中无兵,来到阵前一箭远的地方,当先一名青年模样的探马走出来,远远朝赵云深深一揖,道:“见过赵云将军,在下西凉李利,是李傕将军的侄儿,现在权领城中军务,请赵云将军过来说话!”
“呸!小子,你也配跟我们跟我们将军说话的?先撒泡尿照照自己吧,识相的赶紧打开城门降了我家将军是正经!”一个大嗓门的刚才骂阵耍尽了威风,这会没得过瘾,眼见凉州人又送上门来了,自作主张的张嘴就是一顿嘲骂。
李利脸上微微变色,阴晴数转,低下头去。
赵云皱了皱眉,喝令这个多事的退下,将银枪佩剑交给了亲随,缓走上前几步,在马上朝李利抱拳还礼,微微一笑,道:“军中粗汉不会说话,言语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几位不要见怪。既然几位来了,赵某自然没有不好好说话的道理。若是李少将军信得过赵某的话,就且过来探视一下令叔吧!”
李利微微一怔,这也才看清了赵云也不过是一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儒雅青年,虽则一场厮杀浑身浴红,却不改其温润谦逊,不由的有些失望,一时失神,竟未将赵云的话听进去。
身后几名偏将相视一眼,一个满脸黑浓胡子的向赵云抱拳一礼,沉声道:“敢问赵云将军,我家都督现在可好?”
“李傕将军一切安好。”赵云淡淡的道,半点也未将李利的失礼放在心上。
那几人又是一阵狐疑,李利这也才缓过神来,脸上一阵尴尬,向赵云抱拳一礼,道:“请问赵云将军,你要怎样才肯放了我叔叔?只要我叔叔平安,一切都好商量!”
赵云微微一笑,并不回答,眼睛看向了方才说话的那黑浓胡子。
那个黑浓胡子的有些失望的看了李利一眼,附在耳边低声道:“少将军,都督现在还死活不知……”
“嗯?”李利咬了咬牙,向几人沉声道:“几位叔叔,你们在这里等会,待小侄先过去看看!”说罢纵马就向赵云这边走来。因为是李傕的亲侄子,平日与李傕军中的几个凉州宿将也还客气,李利这才让众人推上暂领城中军务,却不是一切都由他一人能说得算了。
那黑浓胡子的大汉闻言一顿,向赵云抱拳一礼,道:“赵云将军,某请与我家少将军一同过来探视我家都督,不知赵云将军能否允了某?”
“几位请便罢!”赵云笑了笑,目光洒向那棵李傕栖身的大树,挥手示意看押的人退开。
李利等人俱是一怔,远远的看着李傕被解了盔甲,静静的躺在一副担架上,身上还覆着一张薄裘,不致受了寒,肩上的伤处也给包扎妥贴了,只是仍还双目紧闭,陷入昏迷中。几人俱是心下一松,对赵云的气度亦是大为叹服,又不免还有几分狐疑,那黑浓胡子的大汉与李利相视一眼,翻身下马,一前一后向李傕这边走来。
李傕肩胛骨粉碎,耳朵也给削掉了一只,脸上划了一条长长的血口子,伤处都给用了上好的伤药,都已止了血。只是双目紧闭,嘴角也有一丝鲜血渗出,想是急怒攻心,呕血所致,呼吸沉重,性命倒是无碍,破相亦是小事,只是这一身功夫,还有那一条胳膊,怕是要就此彻底的废掉了。
李利心情沉重,伏下身子在李傕卫边轻轻唤了几声,李傕却依然昏迷不醒,仿若未觉。李利无奈的站了起来,看着左右没人,低声对那黑浓胡子大汉道:“王叔叔,你看,我叔叔这下,该如何是好?”
那黑浓大汉亦是心下黯然,低头看了远处的赵云一眼,痛声道:“少将军,无论如何,还是把都督换回来的要紧,无论赵云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许了他!”李傕不是上将之选,有时也失于粗暴,不过对自己的人还是一向照顾的,虽说将军难免阵前死,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却更令人心痛。而且,就算李傕能安全回到长安,只怕再也不能得到太师的信用了,便是自己,也不过是败将旧属,再难有出头之日了。
李利点了点头,有了这一句话,叔叔的安全他便可以放心了,却又有些不安的起来,小声的道:“王叔叔,你觉得赵云会放过叔叔吗?”
“放心吧,少将军,我看赵云也不像是个小人,而且若是他有心使诈,直接将我们几个擒了下来,我们也都挡他不住!”
“那,要是赵云要我们投降呢?”几个将领都是凉州人,家眷不是在凉州就是在长安,投降能保住自己一条命,却等于宣判了家人的死刑,这一条路,李利等人是想都不敢想。
“少将军放心,只要赵云不是傻子,他就不会这般逼我们的。”那黑浓胡子大汉摇了摇头,认真的为李利分析着,“依我看,刘封帐下号称有三万大军,赵云身为并州大将,却只带着这一千人就来攻城骂阵,一则是他自负武功,另一方面,想必也是他违了刘封节度,否则不应该只有这么点人的!”
李利脸上一红,尴尬万分,这一番若不是他的叔叔李傕轻敌冒进,怎么会被人擒了去?自己先前还说两千人就能将赵云擒拿了,想想却不过是一句狂言罢了。他虽然不笨,毕竟还年轻,又不知刘封虚实,仔细想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迟疑了一下,道:“那我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