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员身无甲胄、披头散发的青年手执已然饮了血的战刀,大吼一声,向那老并州军大将当头狠狠的劈了过去。只听“当”了一声,那老并州军大将手中大刀横扫,将他弹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城楼上,“噗”了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几把血淋淋的战刀尾随而至,向他身上招呼而下,那青年却是一懒驴打滚,利索的避了开去。
这青年的身法,张郃却是认得的,这人正是他很器重的一个弟兄,虽然只有不到十七岁,身份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什长,却使得一手好刀,身手尤为的敏捷,马上功夫了得,假以时日,必也是并州军的一员悍将。
只是,年未满二十的他应该是自己斥退的那部分军士中的一员,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魏七,退开!”顾不得许多不解,张郃大叫一声,顺手接过亲兵递来的一杆长枪,“嗖”了掷飞了过去,十几步的距离,利箭般的飞枪激起一个轻脆的胸骨碎裂声,透着当先的那老并州军士卒后背而出,带着身子向后疾退出去。那员健硕的老并州军大将大手一拦,将这名张大的嘴巴暴着白眼的弟兄从空中摘了下来,看也不看一眼,往地上随手一抛,重重的头盔下,看不清此人的面貌,漫天的杀气,却锁定了张郃。
那员叫魏七的什长却对张郃的提醒闻所未闻,身子一个翻滚又跃了起来,眼前,他的三名弟兄惨叫着,已然在敌人的刀下分了尸。
“混蛋——”魏七虎目含血,双手握刀,顾不得擦拭嘴角的鲜血,飞跃而起,刀尖追着那老并州军大将的喉咙,狠狠的刺了进去。
“噗!”
生死相搏的两人面对面,定住了。漫天的飞雪,汹涌的血泉,呼啸的狂风,仿佛在这一刻,全都止住了。
“魏,魏续,大、大哥!”一声凄凉呼唤,疯狂的屠戳着刘备军的老并州军大将锋利的战刀砸开了魏七的肩胛骨,深深的斫入胸腔中,血红的双眸,却在此时渐渐的失去了锐利,却转化成了一股无言的悲伤,他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张郃的脚步亦停住了,长枪微微颤抖着,枪尖透过了一个老并州军士卒的喉咙,却始终没有再向前一步了,轻轻的一叹,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一个果实,却是他所器重的一个弟兄的生命浇灌而成了,胸中汹涌的战意如潮水般,迅速的退了下去。
远处,两架云梯已然架了上来。
魏续,九原人。两年前,离开并州时,虽然与吕布有点沾亲戴故,却还只是一个普通的都伯,两年后再次回到并州,魏续已是老并州军有数的大将了。
“你,是魏约,二弟?我的二弟呀!”魏续突然撒了手,紧紧的抱着这个摇摇欲坠的身体,悲呛的大吼起来。
两年的时间,足够一个无父无母、无所依存的少年改变很多,变得他这个做兄长的,一时亦是没有认了出来。
这一刀,却是将自己的亲弟弟斩杀了!
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了自己的弟弟,更没有想到,自己的弟弟竟是守在这里。
“大、大哥,我听说,听说你、跟了吕、吕布将军,我、我不敢跟人,跟人说是你的弟、弟弟……”魏七,魏约嘴角含着笑,手中的战刀“咣啷”掉了下去,双手扶着他的兄长,断断续续的,“本来,将、将军让我、走了,可、可是,我还、还是回来,只、只是想不到,会、会死、死在,大哥的手——”
最后一个字,却终于没能说完,魏续的弟弟,张郃待之亲逾骨肉的魏七,死在了兄长的怀中。
天地间,刹那间只遗下了这一片死寂。
“退兵!”张郃瞥了眼阖目而逝的魏七一眼,缓缓的抽回了长枪,冷冷的抛下了一句,带着他的亲兵,在目瞪口呆的老并州军的注视中,退了开去。
城下。
“将军,朔方只有几百人守城!”张辽微蹙着眉,仔细的道。
“越城,一个不留!”吕布冷然下令道。
“呜—呜—呜——”凄凉的牛角号悠扬的振荡开来,缓缓的一声“依呀”声中,朔方城的大门被打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