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瑾!”远远的一声呼唤打断了周瑜的沉思,孙策提着两壶酒,大踏步的走了上来,一脸的喜色。
“出笼了?”周瑜眼睛一亮,掏出汗巾递了过去。孙策也不答话,放下了酒,伸手接过抹了两把,随手扔在一边,吐了吐舌头大笑道:“跑了一百里多路,累脱了三匹,总算,这是赶赶回来了!”周瑜为父守孝三年,今日正好是下山的日子。
早有仆人搬来椅子置于清凉处,两人坐下,孙策看周瑜面色,奇怪的道:“有事?”
“承泽来信了。”周瑜指了指桌上,有些失落的道。
“嗯?”孙策扒拉着扯了衣裳,露出了一身雄健的肌肉,闻言微微一怔,顺手接过信函,展开看了一眼,不觉一怔,轻声念道:“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薄薄的一纸信函,没有多余的客套,没有别的问候,只有,这么孤零零的十个字,孙策脸色一时黯了下来,刘封与周瑜还有情谊,与自己,却已是陌路之敌了!
“听说董卓被逼在长安,现在只剩了几个孤城,龟缩于长安城内,也不知道还能活多少天。”周瑜知孙策心中所想,轻笑着将话题岔了开去。
“他跟我们一般年纪,已经干下这么一番事业了,就我们还在这里空坐着!”提及战场之事,孙策双眸满是火光,脸上亦有些不甘之色,虎的站了起来,抓着周瑜肩膀,大声道:“公瑾,跟我一起干了!”
这样的话,孙策一直想跟周瑜说,却一直没有说,他却知道,周瑜是明白的。
“伯符你的意思,我又怎么会推却呢!”周瑜微微一笑道,拍了拍孙策的手站了起来。
孙策大喜:“好,那我们走,现在就走!”说罢随手将刘封的信扔到一边,拉着周瑜顶着毒辣辣的日头就往外赶,差点没将正捧着茶上来的侍女撞翻了。
周瑜苦笑不已:“伯符,我们也不差这一两刻,且用过了餐再走也不迟!”
孙策一怔,这也才发觉自己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早便腹内空空,饿坏了,随即放开了周瑜,哈哈大笑道:“不得你提醒,我都忘了,来来,快弄些吃了过来,让下人们收拾收拾,咱们饭后就走!”
周瑜笑而不语,引着孙策回到房内,看着刘封的来信孤零零的坠落在地,心中有些愧疚,俯下身轻轻拾起。孙策也跟了进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嘿嘿笑道:“我一时心急,冷了承泽了。”
虽然曾与刘备在洛阳一番大战,拔刀见血翻了脸,孙策心中的刘封依然那个与自己一同饮酒比试上阵杀敌的知交好友。而且当日受袁术挟迫,不得己联手对付刘备,孙策总是觉得于刘备父子有亏,平日里与周瑜一起,总是尽量不提及刘封这个人。
“这是他最后一次与我写信了,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一种情形。”周瑜脸上泛起一抹苦色,轻轻吹掉信纸上的土粉,细细折好,放回信封内。
一直以来,刘封都劝说周瑜到北方去,这一封信,正算准了周瑜守孝期满的日子送来,刘封殷切期盼,溢于言表。周瑜自然明白,去了北方,那就意味着什么。实话说,周瑜并非不曾动摇过,甚至一度有过劝说孙策一同投入并州的想法,与刘封之间的情谊,一直是周瑜最为珍视的。可惜的是,他们之间的友谊,却还敌不过一个少年对另一个少年的竞比心理,刘封能做到了,周瑜也能做到!
就算周瑜一个做不到,再加上一个孙策呢?
桑梓自有英雄业,功名何须他乡取!
更重要的一点是,刘封对周瑜很了解,而周瑜自己,却总是猜不透刘封的心思,或者说,总是不知不觉的,跟着刘封脚步向前探望,却不似身边的孙策,一举手一投足,自己便能知道了他心中所想,孙策是不会去并方的。
犹豫的天平,随着刘封在北方功业的扩大,终于再无挽回了可能。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亲手为迸裂的父亲收敛的孙策,显然比周瑜更快的排斥掉了那些不必要的东西,将这十个字再细细回嚼了两遍,眼角的伤感已然抹去,有些奇怪的道:“承泽似乎知道很多事情,就算你我远在江东,他也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一般!”说罢看着周瑜,脸色突的一变:“他在这边有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