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旺先回过心神:“中堂,这可算是半粒定心丸。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那个皇子福晋不是福晋。还能少了您家。”
马齐捋着胡子,要不是因为当今皇帝性情比之先帝更为叫人琢磨不透加上性情喜怒不定,就算是近臣也不敢有丝毫懈怠。其实皇帝也够累的,谁不知道这位万岁爷每日都是忙到近乎四更天。给臣下批复的奏本动辄千言,不说一个日理万机的皇帝就是作为上书房的大臣也有些吃不消。怪道上次洋传教士觐见时,皇帝向人抱怨甚至忙到抽不出时间来见后妃皇子。这放在历朝历代都是绝无仅有的,就是为了这个马齐也不愿甚至说是不敢去碰这个钉子。
康熙年间就因为有一次随同当时的国丈佟国维保定先帝皇八子胤禩为皇太子,被先帝痛斥由上书房大臣将为上书房行走,而佟国维更是被贬斥回家。这早已不是先朝,自己又有何德何能能够说皇帝知道自己的心思不会做出比先帝更为激烈的手段来,雍正爷可是比康熙爷的性子更坏。想到此,马齐不禁庆幸自己没有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做出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情,否则很有可能万劫不复。那时候不仅自己禄位不保,别说什么皇子福晋了有可能侄女儿有可能会在深宫永世不得翻身。
“既然怡王爷都这么说了,咱们还是别拧了。皇上那个脾气你我还不清楚,要是真的惹恼了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马齐抽着手里的旱烟:“也就是一夜的事儿,不会有太多的变故。就算是迁延一夜很快也就过去了。”
海旺心底暗暗骂了一句:老狐狸,要问也是你要问的。如今要退步抽身也是你要退步抽身,和着就是拿我当了出头的鸟儿。什么得罪人的事都是我在做,你就成了老好人了。脸上却满是信服的笑意:“还是中堂大人见识渊博,换了奴才可就是想不到这么深远。单单就是这个也够奴才学上十年八载的。”
“总是多看多听多想就是了。”马齐志得意满地捋须笑道:“但愿真如王爷所说,只要是能够出一位嫡福晋就是莫大的荣宠了。”
海旺跟在马齐身后出了军机处值房,三伏天正晌午的日头照在地上看得人眼晕。唯有树上的知了仿佛不知炎热,依旧在那里吱吱呀呀叫个不住。身上穿的薄纱朝褂有些汗津津起来,两人各有一座府邸就在附近。依照往常的习惯皇帝此时不会宣召臣子,不如趁着这时候午膳过后皇帝歇晌的时候各自回家换件衣服,指不定到了午后还有事要找两人。不免两人一稽首作别,马齐四人抬的大轿早已候在一边。摇着一把扇子潇潇遥遥上了大轿,海旺的凉轿也等在一边做辞后上了自己的轿子回家去了。
“主子金安。”高芸嫣一直在皇后寝殿外当值,听见西洋珍珠帐内传出动静赶紧进来。那拉氏已经一径坐了起来,有些怔怔地看着外面。
跪安起来没听见皇后说话,抬头看见皇后眼角隐隐有着泪水。从没见过皇后这番形容,未免心里犯了嘀咕。是谁惹得皇后这样子,是什么又触动了皇后的心事?心里想着手下却不曾停下来。拿起皇后日常穿用的宁绸氅衣伺候她更衣盥洗,随即又奉上一盏太医院特地调制的清火祛暑的凉茶:“主子?”
“嗯?”那拉氏这才缓过心神:“怎么是你?宝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