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额娘。”娴雅惊喜得几乎想要扑到皇后身上,碍于身后那么多的宫女太监。依照素日的礼节:“恭请皇额娘圣安。”
“起来说话。”皇后微一颔首:“陪我走走,天有些冷站在这儿只怕寒从脚底起。”
“嗻。”娴雅跟从前在皇后身边似地,搀扶着皇后慢慢往前走。
身后迤逦数里的太监宫女因为玉沁的示意,都没敢跟上去。只是任凭皇后由四阿哥侧福晋扶掖着在宫墙夹道中慢慢散步,两人各自清瘦的背影在雪地里拖了好长。
“怎么着,那边过得不好?”皇后拉着娴雅的手:“别打量我不知道,你在那儿受的委屈没有我不知道的。只是每个宫里的女人都是这样过来,你只有这样子才能一步步成长起来。还小,这么早要那些东西做什么。别打量这些人日子会好过,万岁爷又选了好几个女孩子送到那边去了。”
娴雅淡然一笑:“姑爸爸,我能为这个吃味?只是人心太险恶,倒真是大开眼界了。”
“以后啊,比这开眼界的谁让还多着呢。别着急,慢慢看吧。”皇后笑起来:“记着我跟你说的话,不跟她们计较但是该下手的时候一定要下手。”
“芸嫣有喜了。”娴雅看了眼皇后:“只怕这孩子保不住,芸嫣一直都是三日好两日不好的。”
“是么,里保不住的孩子多了。也不在乎多这一个。”皇后很是冷酷地说道:“她能够保住自己就不错了,要是日后保不住自己才是最大的不幸。”
“皇额娘?!”娴雅蓦地更改了称呼:“难道一切都是注定的?”
“什么叫做注定?”皇后看着娴雅:“弘历是在圣祖爷身边长大的皇阿哥,难道还不清楚若是在想要自己心爱的女人能够平安无事,第一就是不能有太多的宠爱,第二便是除非是六宫之主,否则决不许有丝毫想要有僭越的心思存着。”
娴雅回想在乾西五所的种种还真是应验这句话,宠高芸嫣真的是没有将富察氏放在眼里,这真的是给她种下了祸根。弘历会不自知这件事,还是有意为之。亦或是为了护着别人,才让妒忌的箭射到芸嫣身上?
“娴雅,一定要让自己退到一边看她们那群人在一处怎么个斗法。”皇后仰头望着雪后湛蓝的天际:“我的时日不多了,也不能教你太多。你的心虽说牢牢系在一个人身上,可是决计不能让人看出来。你必须要让自己有一双洞若观火的眼睛和心,旁人再怎么都跟你没相干。”
“是,我记下了。”娴雅答应着,用力扶着那拉氏:“姑爸爸,您别吓唬我。你是克享大年有大福分的人,别说是我就是万岁爷也舍不得您的。”
“咱们满人就是天上的海东青,没有什么可以碍着它飞翔的天空。姑爸爸就是不在了,也会看着你越飞越高,一直到天尽头去。”那拉氏携着她的手:“你看你今儿这身衣裳多好看,就跟五月里的石榴花一样耀眼夺目。五月的榴花是可以照进每一个地方的,照得所有人都去看去留恋往返。”
“姑爸爸。”娴雅有些恋恋不舍地靠在那拉氏身上:“多陪您走走,只要这条甬道不断的话就一直走下去。”
“好啊,就这么走下去。”那拉氏亲昵地捏捏她的脸颊:“比之从前长好些了,女孩子就是这样在才好看。像他们那样子受的骨节分明,只怕过些时候风吹吹就上天了。”
娴雅笑起来,笑得有些像那拉氏口里说的石榴花。虽然只是一瞬间的美丽,却足以让所有人侧目而视。那是众人可望不可即的美丽,从夏月开始的所有岁月都将是属于她的。
富察氏坐在殿外的廊下,身上围着厚实的狐腋裘看着人将含苞待放的腊梅一一搬进正殿所有的殿宇中。
娴雅袅袅娜娜从一侧廊下走来:“福晋金安。”
“这会子还早得很,怎么就过来了。”宝音含笑受了一礼:“看你穿得这么单薄,怎么没有好的皮裘?要是冻坏了怎么好?”
娴雅低头打量了一下身上的雪貂褂子,要是自己穿了一件比她身上那件更出息的出来岂不是大伤她的颜面。“有,只是不及福晋身上这件。反倒不如这件雪貂的暖和,福晋这时候是要穿得厚实些才好。要是受了寒可怎么好。”上前也不让宫女们扶着宝音:“福晋回屋去歇着,这儿还是奴才看着吧,好不好的等会儿福晋看了再说奴才做得对不对。”
富察氏笑笑:“好吧,你极能干的。交与你,我安心的进去。”说着将手搭在身边烟霞的肩上进了正殿。④<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