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纹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看到娴雅微微发红的眼圈。
“你生过永璜,福晋这儿你多用心。”弘历已经换了语气,看着纹音:“福晋跟小阿哥无恙。我自然有赏。”
“奴才不敢求赏,只要福晋和小阿哥无恙就好。”纹音知道女人临盆其实是一脚迈进了鬼门关,儿奔生母奔死自己也曾有过。而且福晋的身子没有自己好,要是一会儿出了大事可就不是讨赏不讨赏的事情。
“你好好看着就是。”弘历转身要走的人,忽的想起一件极为要紧的事情。转过身看着纹音:“不许那拉氏接近永璜更不许挨着福晋一步。”
“嗻,只是?”纹音想知道一向温柔娴静的侧福晋是怎么触怒了阿哥,阿哥喜怒不形于色怎么会对侧福晋这样。可是阿哥那张脸还是让人不寒而栗了一下,话到嘴边咽了进去。
里面一直呻吟声颇高的富察氏,这一会儿也安静了下来。好像一切都是陷入了沉寂,不过是片刻之后那种呻吟再次从内寝传出,比之前显得痛苦而悠长。
杏儿将一块冰冷的帕子敷在娴雅滚烫的额头上,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一直高热不退,所有人都在关注着嫡福晋。嫡福晋从阵痛开始,到给阿哥生下长女用了一天一夜。太医急得跳脚,说是难产。而阿哥好像是发了疯一样,居然将只是穿着一件织锦氅衣的侧福娴雅罚跪在寒冷的佛堂里,直到福晋和小郡主母子平安无事。
“额娘。”娴雅嘴里反复只有这两个字,杏儿听得脸色发白。昏昏沉沉的她,总是只会说这两个字。
“杏儿,主子好些了吗?”雨芯端着白粥进来:“好歹喂主子吃点,再不吃点就越发难得好了。”
杏儿眼圈红红的:“如霜人呢?”
“去求福晋,让太医过来给主子瞧病。福晋还在月子里,怎么会管呢。”雨芯放下粥碗:“主子真傻,知道阿哥发脾气,难道就不会多穿件衣裳。病了又没人心疼。”
听见这话,杏儿的泪水根本就抑制不住。一下夺眶而出:“我求皇后主子去,这总能救救她了。”
“你去了就不要来见我。”娴雅睁开眼,失神的眸子看向杏儿:“你还要给我作祸的话就去。”
“谢天谢地,主子你终于是醒了。”杏儿和雨芯双手合什:“要吓死奴才了。”
“不许去。”娴雅转过脸,双目失神地盯着绣着八宝纹样的帐顶。两滴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好像一切都只是梦。醒得太快,就让自己早些忘了那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吧。毕竟再也不会有过那些梦一般的东西了,他不会来了。
嫡福晋富察氏抱着刚过百日的女儿在寝殿中散步,一直以为自己会给弘历生下一个儿子。谁知道会是一个格格,不过这是当今皇上的唯一嫡孙女。所以虽是女儿,所获的赏赐还是比纹音所生的永璜要多得多。
“主子,皇后主子命人来传话。说是给阿哥新指配的两个格格送来了。”烟霞进来福了一福:“主子身边的玉沁姑姑亲自送人到了阿哥所。”
“让侧福晋去接。”宝音身形尚未恢复,实在是不想出去见人。余下的人身份不够,出去了不会应对是要丢了脸的:“让她接了人去跟阿哥回明。”
没想到弘历会用那种方式跟她生分,虽不是永不见面。只是两人后来遇见的时候,居然是宝音都无法接受的情形。
“嗻。”烟霞答应着退出寝宫,想到娴雅那种淡然的神色宝音不懂自己为何会生出一种歉意。只是这种歉意只能是放在心里,永世都不能说出来。在深宫里,除了胜者没有人能够永远站在云端。
娴雅坐在自己寝宫外的游廊上,拿着一卷芸嫣让杏儿捎来的旧书慢慢看着。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暖和得紧,静谧而安详的岁月如果这样过下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侧福晋安好。”烟霞进了二进院,看见娴雅坐在廊下翻书。雨芯正从寝宫里拿着一件厚实的外衣过来。
“嗯。”答应了一声,娴雅抬头看着烟霞:“你来做什么?”
“回主子的话,皇后主子过来传话:给阿哥新指配的两个格格已经由玉沁姑姑送到阿哥所来了。福晋身子未曾复原,让您出去接着。等会儿让您带着去跟阿哥回明。”
雨芯不待娴雅回话便将拿出来的外衣给她披上:“主子,虽说是四月了还是仔细受凉。”一面说一面帮她系好缎带。
“嗯。”娴雅望着雨芯笑了笑:“芯儿,你跟我一起去。”
“嗻。”雨芯扶起娴雅,娴雅娇弱不堪的身子看样子就是没复原。烟霞跟在后面扶掖了一把,几乎是瘦干了。大概是担心走不稳,脚下也没穿宫鞋。
乾西五所的朱漆大门门首处,玉沁领着两个正当韶华的少女那里。娴雅缓缓过来,玉沁先自一惊。怎么瘦得这样了,原本就很大的眼睛越发黑亮了。
“格格?”忘了要行礼,玉沁惊呼一声。话一出口却又后悔:“福晋金安。”
“姑姑无需大礼。”娴雅欠身扶起玉沁:“姑姑伺候皇后主子,娴雅应当先谢过姑姑。”说着便还了半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