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点点头,自去收拾自己该预备的东西。娴雅往发髻上穴了一支精致的点翠簪子,换上一身杏色的氅衣对鉴打量了一番,与从前几乎无甚分别。这才放心的往皇后寝宫去了。
皇后半坐在窗下的长炕上,和煦的阳光隔着窗户照进来很是惬意。娴雅进来行了常礼:“额娘,好些了么?”
“好多了。”皇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除非是知道她生过孩子否则没人看得出娴雅跟从前有什么不同。只是在眼角眉梢多出来的一丝圆润与光滑才是一般妇人无法比拟的。肌骨润泽,眸光顾盼生辉又岂是高芸嫣能够比拟的。
“娴雅想跟皇额娘求个恩典。”娴雅蹲身跪在皇后身边:“把如霜和雨芯从辛者库赦回来,留在娴雅身边。”
“我等着你来说这话。”皇后抬起眼帘,目光依旧是很敏锐。叫人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已经病入膏肓的人:“这个恩典必须你来讨,才算是叫人死心塌地。”
娴雅磕过头起身,照例在皇后脚边坐下轻轻给她捶腿。皇后没说话,只是让娴雅这样捶腿。两人就这样一如既往的,没有丝毫改变的坐着说话。
“孩子很好。”这是娴雅从昏迷中醒来后,发现身边空荡荡的便知道无缘再见以后第一次听到孩子的消息。皇后淡淡说出:“你放心。”
“额娘,我没见过所以能够舍下。若是看过一眼,只是一眼就不会放下。”娴雅如是淡淡一笑:“我只想这一生他都能平平安安的,就什么都不枉了。”
“过不了多久,就该回去了。”那拉氏回过头:“我耽搁你好些时候,等我放了手就该自己飞了。”
娴雅把头埋在皇后两个膝盖之间:“额娘是不是我命真的不好,您和孩子都要离开我。我一个人走下去,心底好怕。”
“怕什么,谁不是这么走过来的。孩子活着就能见面,不论是在什么时候只要母子缘分不绝总有见面之日。我和我的晖儿要再续母子缘分了,我们也要相见了。至于我跟你,等见到的时候自然就见到了。”皇后轻轻抚摸她鬓发:“再不说这些话了,该说的早说完了。我跟皇上说了,要让几个皇子福晋都过来。皇上这些日子不会过来,他也是有了春秋的人了。沾染上这些事情不好,已经送了好些人走。先是福慧接着就是怡王,马上就到我了。我怕他撑不住,四十多年夫妻舍不掉啊。”
“额娘,有我陪着你。”娴雅轻轻给她捶腿:“她们来了就要立规矩,我就跟着端茶倒水左小丫头好不好?”
“嗯,小丫头。”皇后闭目养神,两人仿佛平常人家的婆媳母女一样叙叙闲话。好想让时光在这一刻永远停驻,只是天不会从人愿。即便是天家富贵,也是留不住人间经惯见惯的生老病死。
皇帝终究是没有到杏花春馆来,只有太医和皇帝的嫔妃还有数不清的儿媳在杏花春馆外围绕着。那拉氏在皇后位上坐了十几年,外加三十余年的雍王福晋可谓是富贵已极。只是最后居然没有一个亲生儿女在膝下,送这最后一程实在不能不说是人间莫大的遗憾。